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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睿爻也跟了王忠嗣不少年,深知节帅语气越平淡,其实心中的情绪越激烈,这才恍然李信前阵子的上蹿下跳已惹怒了节帅,节帅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宣,大概只是用此事分去董延光等人的注意力,使他们不至于太过关注军备进度。

王忠嗣再不提此事,却将陈睿爻叫进了密室,郑重嘱咐道:“慎之,此次进军石堡城,如有董延光所命与我帅令相悖处,你只需依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几个字行去,但无所惧。此战我不求胜,只求减少伤损,你带去的每一个人,都是你我可托付生命的同袍,不可莽撞。”

陈睿爻凛然受教,依命去了。

石堡城之战果然如王忠嗣所料的败了。他在战前就设置好的三道防线,第一道陈睿爻,第二道赵河,第三道李光弼,其实都是为了一个字:生。

结果总算如他所愿。董延光果然爱惜羽毛,不肯将嫡系尽数拿出去拼命,陈睿爻果然在临战时没有拿自己的先锋营去填石堡城的山路,赵河果然收拢住了败军,使其安然撤退,蕃军果然不敢追出城来,李光弼这一道完全没有用上,大军到达积石山之前,已被赵河收拾得井然有序,丝毫不显败相。虽然是一场大败,算下来也不过伤了一千多人,阵亡数十人,损失一些粮草辎重而已。

但越是这般不显败相,董延光越愤怒。攻打石堡城师出无功原也在他考虑之中,但若将士们拼尽全力,他输也输的甘心,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随便冲冲就往下撤,任他喊破喉咙,竟然全不管用,心中已将王忠嗣恨到了极点。

萧易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安抚这个少年,王忠嗣将他从李信那边正式调到自己身边做了贴身侍卫,闲下来便拿着萧易那卷纸,一页一页地帮他分析,兴之所至,甚至会搬出沙盘,与萧易一对一直接在沙盘上演练一番。他的经验与谋略强于哥舒翰远甚,随口指点几句便可令人受益不浅,这般详尽的分说解释,简直就是一场饕餮的盛宴,萧易明白他的意思,便索性放任自己沉浸其中,同时也没忘了每日习武操练,一下子竟忙得不可开交。

充实的日子自然过得快,一晃眼便是几个月过去,等萧易又收到几封来自容襄的信,才恍然原来已过去这么久。

容襄写信很有规律,基本上就是一个月一封,可是抢占军用信道却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总不能因为他耽误了正经军机大事,因此他的信时常耽搁在路上,总是连续攒上好几封才会一股脑送到萧易手里,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萧易收到信时正在大校场上练箭,射箭他原先也会,他膂力强,眼神又好,因此既能开硬弓,准头也不差,可是上了马再射箭,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马飞速奔跑中上下颠簸,要稳住弓都不易,和谈瞄准?王忠嗣却不和他说甚么诀窍,无论中与不中,只教他一箭箭射去,言道练的够多时,自然会找到感觉。萧易便发了狠一样去练,前几日才终于找到手感,兴冲冲去找节帅,王忠嗣赞道:“你进益真的很快,其实射箭重在心而不在眼,真正的好箭手都是心手合一,手一抬,箭便出去了,并不用怎样认真去瞄准。”

萧易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王忠嗣看他一派天真,忍不住好笑,道:“好了,定位靶练到这样已经够了,明日开始,叫人将靶绑在马背上再练,记得换无头箭,免得伤了我的好马。”

萧易刚得了夸奖,谁知接踵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瞧不起,气不忿却又不敢反驳,只得越发发了狠的练,其实移动靶相比固定靶相差并不多,需要做的只是预判,萧易原先有练飞刀的底子,练起移动靶来反倒更得心应手。容襄的信到来时,他正在大校场上练到欲罢不能,送信兵连唤了他好几遍,他才听到。

他放下弓箭,纵马驰回,接过送信兵手中的信囊,打开口往里一张,果然是几封熟悉的淡蓝色信封,信封左下角隐约都画有个小小的玉玦。

是阿瑟的信。

他心中一暖,拍了拍那传信兵的手,道:“谢了,兄弟”,说着,已塞了几枚通宝过去。

他的性子本就豪爽,虽然俸禄不多,却素来不拿钱当钱,出手极大方,要不是王忠嗣管吃管住,只怕早晚会饿死在这个凉州城。不过舍得使钱,又待人以诚,在陇右军中的人缘便极好,上上下下的人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几分交情,便是哥舒翰和李信,当着萧易的面被节帅那样指责,也没有与他生出甚么嫌隙。

那传信兵收了钱,果然眉开眼笑,道:“谢甚么,这本就是兄弟应该做的,萧昭和若有甚么东西要送出去,只管找我。”

萧易此时受封昭和校尉,萧昭和正是平级或者军职低于他的人对他的称呼。

萧易再次谢了,便收好弓箭,与那传信兵一同离开了校场。他匆忙回到自己营帐,将一身汗透了的衣衫换掉,又净了手,方在铺位上盘膝坐下,打开信囊,一封封细看起来。

容襄的信每次都挺长,将自己在长安的日子絮絮说来,腿伤终于好了要写进信里,被小黑马踢伤气不过,便非要将小黑马驯服,最近终于成功了要写进信里,前几天吃到一家特别好吃的古楼子,回头定要带萧易去吃上一次也要写进信里,如此云云。

萧易每次看到这样的信,总觉得在军中已被盔甲刀枪冷硬了的心又会重新融化一些,他心上压得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也似乎会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因此,他拆信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带着欢喜的。

然而此番的几封信,却让萧易原本红润的面孔很快失去了血色。

王忠嗣望望这个迅速憔悴下去的少年,离他捧着那几封信来找自己算起,不过区区半月功夫,萧易已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面上也再没有原先的飞扬神采,反倒显得极是沉默。

他指了指几案对面的座椅,温声道:“坐。”

萧易低声应了一声,便在王忠嗣对面坐下。王忠嗣从大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他,语气略带几分取笑之意:“你的信又来一封啦,今日刚到。你这小朋友今次竟用了八百里加急,真是胆大包天。”

萧易一怔,神色却仍是晦暗,未伸手去接,先抬头看了一眼节帅。

王忠嗣微微一笑:“放心,这封信夹在了给我的军报之中,除了我没人看得到。”

萧易低声道:“是我等僭越了,节帅莫怪。”

王忠嗣又是一笑,将信放在大案上,起身道:“你慢慢看,我先出去有些事,你看完了自出去找我。”说罢便要离开。

萧易却不理那封信,猛地一推大案霍然起身,一个箭步抢到王忠嗣跟前,急道:“节帅!您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王忠嗣停住脚步,笑容渐渐淡去:“他说的或许都是真的,不过,我不在乎。”

萧易双目微微发红,伸手拦住王忠嗣的去路,哀求道:“节帅,您正当盛年,是国之栋梁,若当真因为这种事见责去职,不仅仅是您本人的遗憾,更是我大唐的重大损失,您若去职,谁还能接您的位子?还请您三思!”

王忠嗣凝目望他:“我这条命,可说是当今给的,少时,至尊曾因我常领轻骑出关,恐我因轻进而丢了性命,便将我召回长安,到我渐长,性子渐趋沉稳,才放心让我领军。至尊对我的爱惜,我不敢不报答。若至尊真的降罪于我,也必然有他的理由,我认。至于你说的无人接替,这便是笑话了,休说光弼哥舒都是一时之能士,足可当大任,便是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已锋芒初现,若我料不错,你的未来不可限量,又何愁我大唐无人?”

“节帅!”萧易勉力控制才没有大喊出声,声音因竭力压抑已有些沙哑,“节帅!除了您,谁还能有偌大威信节制三边!您若去职,继任的九大节度必然各自为政,变成一盘散沙!”

王忠嗣用奇异的目光望着萧易,良久方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可是这样也没甚么不好,至尊,会喜欢的。”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苦涩。

萧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节帅会如此回答。他一下子明白了王忠嗣的想法,便是因为太明白了,反而感觉一片茫然。

便是节帅这样谨慎沉稳几乎从不犯错的人,还是至尊假子,也逃不脱自古以来名将的下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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