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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莫曰知道陛下指的是什么,就是他在淮王府与相容喝酒的那一日,其实那一日他并没有完全醉酒,陛下当日一番话就是可惜说给装醉的他听的。

“谨言,慎行,你倒好,连一个都做不到,竟敢在宫墙之下狂妄。”胡莫曰伏在地上,脸就贴着地上的积雪,地上冷气扑脸,可是天子一句话却叫额头直发冷汗,他撑在地上的臂弯止不住的发颤。

相钰的手指叩在窗弦边,不紧不慢,却字字迫得人打颤,“你可知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文言文,胡莫曰一个胆战:“惊扰圣驾,罪……当死。”

相钰唇角一弯:“看来探花郎清楚的,朕还以为探花郎英勇无畏,不知死字何写。”

胡莫曰知。

他也怕。

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不害怕死的,他怕极了,但是他当年一腔热血入仕,那么无论多少年过去,为民请愿报效朝廷的决心不会变,他怀里揣着东西,纵是死也得禀明圣上。

胡莫曰干脆心一横,他不管不顾了:“但微臣要上奏的这件事事关家国,非同小可,陛下听后任何罪责微臣都担,无怨无悔。”

听到这里,相钰不由皱起眉头,目光终于落到胡莫曰身上:“何事?”

膝盖下往前跪挪到马车前,深提一口气,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捧于手中,面色凝重地呈上。

“今日,微臣在烧坏的宁宅中拾到一物,微臣当即大骇不已,只能冒死闯宫门面呈陛下,由陛下亲鉴。”

阮安从胡莫曰手里接过,再上呈到相钰手里。

胡莫曰交给相钰的是一角牛皮,边缘焦黑,显然是被大火烧过但是却没有烧尽的残角,大越人擅工笔一惯用都是纸张鲜少用牛皮书写记录,而这张牛皮恰巧不是用作他用,上面有字,显然是用来书写记录的。

更重要的是,牛皮上两处痕迹清晰可见,一个是宁怀禹的名字,另一个是一枚红色的印鉴!

胡莫曰苦读十年,天下的书读了大半,当年也曾上过金銮殿,他怎么会不识得这是乌奴皇室的印鉴。

沉默许久,胡莫曰以为陛下后会龙颜大怒,怒不可竭,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胡莫曰疑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他看见陛下连一丝他想象中震惊都没有。

很奇怪,奇怪的就像是……就像是陛下一早就知道。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冒出来连胡莫曰都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而就在这时候陛下突然开口。

“胡莫曰。”

“臣在。”

就见天子的注意缓缓从那连牛皮上移开,视线下落,盯到跪地胡莫曰身上时天子的眼神变得冷峻锐利的:“朕问你,这个东西可给别人看过?”

就那么一眼,只肖一眼,盯的胡莫曰脸颊顿时发麻,整个后背的汗毛悉数竖,全身血液倒流,声音不由紧绷的厉害:“陛下……”

声音骤冷:“有?还没没有!”

当即,肃杀重重压下,胡莫曰跪在地上,他有个预感,刚刚陛下没想过要杀他,而现在只要他说错一个字,他今天一定人头落地,死无全尸。

“微臣不敢枉自猜测,更不敢轻易交由别人。”

相钰眼中杀伐未收。

胡莫曰赶忙回道:“微臣不敢欺君,所言句句当真。”

“很好!”

已至深夜。

阮安点完灯后便带着在御书房里边的宫人悉数退下,御书房的门阖上,宫人们自觉沉地各站其位,垂首敛眸,沉默的犹如一座石像。

宫墙内的夜是最漆黑莫测的,狂风不歇,呼嚎不止,寒风厉厉从门窗割过。

御书房一分为二,胡莫曰所站的地方与皇上议事的外阁只有隔着一扇书架,整个内室昏暗,只有从一道书架缝隙透到脚边的微弱光影。

胡莫曰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让他站在这里,就在刚刚,他与陛下一车入宫,在马车他几次欲提,陛下却和没听到似的,阖上眼,从头到尾一言不置。他以为陛下把他带进御书房是要他详谈此事,没想到他一进来他就阮安安排到了内室。

就在胡莫曰愁郁不解的时候,外室突然响起了开门声,也不知道是谁,竟无人通报就直接进来,胡莫曰忍不住好奇用指头拨开书看去。

进来的是一批身着暗衣的人,不多,只有六个人,他们以其中两人为首分为两列跪下相钰下首。

人如其名,所谓影卫表示将自己的姓与名尽抛去,终其一生以那张面具为脸,潜伏暗处,无迹可寻,如同影子一样跟在天子身侧。

相钰正站碳盆边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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