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逃过责罚的就只剩下谢衣。
本来这件事也算不得大错。
前不久谢衣才跟沈夜提了制造偃甲炉的想法,因为要作全城供暖之用,不用想也知道工程量浩大,而他自己身上担着职位,也只能把空闲的时间都拿出来画图纸。
谢衣想着师尊知道这事,面对责问就有些有恃无恐。
沈夜本来也是这样的想法,说他两句也就算了,然而看他一副嘴角含笑不知反省的德性忽然有些来气,趁着四周无人,抓过来按在墙上就收拾了一顿。
吻得有点狠。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沈夜抵着他的额角,一手捏住他下颌,语带威胁:下回要是敢再犯……
尾音渐弱,随着他的眼神滑下去,沿着脖颈一直滑到扯松了的领口。
谢衣像是被那眼神烫了一下,脱口就说弟子知错弟子以后不敢了请师尊恕罪。
沈夜便笑笑松了手。
本也没打算怎么样,吓吓他而已。
算是心意相通,但毕竟还隔着层师徒关系。
虽然他心里对这些伦理纲常不屑理会,谢衣也不在意,但是他的身份,谢衣的身份,对流月城来说都十分敏感,只要一个不小心便可能把这份美好连同拥有的一切都葬送掉。
好在他也并不要求那么许多。像现在这样每日相见,有正事说正事,正事说完就闲聊几句,偶尔有那么一点擦擦碰碰的亲密动作,夜半无眠时回想起来也会微笑。
五色石所余不多,神血至多支持百年。一整个烈山部压在他肩上,不能推卸,又找不到出路。也或许一觉睡下去便没有明朝?然而他却不能歇下来,哪怕是片刻喘息。
他便会在各种繁杂忙乱里,沉闷重压里,偶尔抬起头来去寻那双熟悉的眼睛。
常常一眼便能看见,然后那人便回以灿烂的笑颜。
他想他果然是天生光华,一语不发站在身边都觉得暖,那光芒几乎要照进他心底最深的阴霾里去。
路面又冷又滑,但谢衣走得很快。
他一路踏着碎冰朝主神殿走,眉梢眼角都露出些藏不住的兴奋。
花了这许多天,终于将偃甲炉的图纸绘制完成了,丢了笔也顾不得休息便跑出来,迫不及待地想让沈夜来看。
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一年,他身量又略长了些,身上的责任担得多了,眉间稚气便也随之褪去,渐渐透出沉稳果敢的英气来。
然而谢衣毕竟是谢衣,就算不像小时候那样动辄弄出个失控偃甲惊了整座神殿,要他像别的祭司那样规矩本分也是不大可能。
他开始对瞳直呼其名,对沈夜则在公开场合持着自己破军祭司的身份喊他“大祭司”。对此行为瞳表示不甚在意,叫便叫了,身份权位都无甚要紧,称呼又有什么关系。而沈夜初次听他改口却听得一呆,继而皱着眉瞪他一眼,心想这小子是吃错药了不成。
可是要论身份却也没什么不妥,除了沧溟等几个比较亲近的人私底下叫他“阿夜”,公开场合祭司们都是如此称呼,华月有时会叫他“紫微尊上”,低阶一点的喊他“大祭司大人”,也都没有多大区别。
于是一来二去便默许了谢衣这叫法,顶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敲敲他的头,叹一声“逆徒”。
谢衣走到转角处,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继而便有一个小孩子的嗓音,像按了机关一样扯开便哇哇大哭。
他急走两步转过弯去看,果然有一个小男孩趴在台阶下,约莫三四岁的年纪,看情形是被路面的冰滑倒了,哭得满脸是泪还不肯起身。他蹲下去将那孩子扶起来,替他擦了擦眼泪,问他,你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抽噎着说了个名字,含含混混听不清楚,只知道似乎是姓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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