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脸色十分苍白,睫毛低垂着,如果不是沈夜揽着他大概要跪倒下去。沈夜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然而墨色衣襟上却都是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迹。
阿夜……?她看着那片血迹开口。
沈夜却只是摇了摇头:……他的血。
她便没再说什么,拨动丝弦放出疗愈之术,一连三道水蓝色的光笼罩在谢衣身上。
沈夜待她施术完毕,吩咐了一句让她去查此事根由,而后便伸过另一只手臂将谢衣抱了起来。
图案繁复的传送法阵再一次从他脚下铺展,微风鼓起衣袍,又渐渐隐没下去。
地面的震动随着那道光焰的离去而逐渐平稳,尘埃落定,所有人平安无事。
华月仰起头,正看见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
轻盈地,柔软地,落在那两人消失的地方。
[誓]
回到主神殿时雪已经下得纷纷扬扬。
沈夜没有加快脚步,只是开了法术罩壁,一层透明光弧在两人外面撑起来,萧萧风声夹着碎雪撞在上面,迅即四下流散转了方向。
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好像已经睡着了,半边脸颊斜靠在他肩上,将额角的发丝蹭得凌乱。
沈夜轻声叫他,谢衣,还撑得住么?
贴着肩膀的浓密睫毛就动了动,露出下面一双浅色眼眸来。
沈夜的眼睛是纯正的黑色。在有光的地方细看,会泛出微弱的紫蓝色光泽,像华贵的锦缎,又像黎明前的海面。而谢衣的眼睛却较寻常黑色为浅,温和含烟,让人想起冰雪消融后河堤上的千里烟波。
相隔不过一寸,沈夜看得出那眼睛里掩不住的倦意,脸色虽比刚才好了些,仍旧白得像张纸一般,听见他询问也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且行且停到了神殿外的长廊,沈夜收了法阵,也没片刻犹豫便朝自己寝殿走去。
寝殿在大祭司殿后面,中间由一条半弧廊道连接。殿内是开阔的圆形空间,耸立着高高的阔叶形长窗,侧面还设有一间偏殿。
这地方对谢衣来说算得故地重游。他小时候在偏殿里住过很长一段日子,每日背书学武修习法术,跟在沈夜脚边团团转,殿里的各样物事,从偏殿到主殿,多多少少都有些他留下的痕迹。
即便到了今日,师徒俩看见某架桌台还会不约而同地勾起回忆,虽然内容却是南辕北辙——
一个想起当初自己坐在这里看卷宗时小家伙背靠着桌脚打瞌睡;另一个却暗自揣度,不知道过了这么些年,自己在桌台底下的涂鸦有没有被师尊发现。
有侍女迎上来问,大祭司大人可有吩咐?
沈夜说一切照常即可,而后径直穿过寝室进了偏殿。
将谢衣放在床榻上,替他解去身上沾着血的外袍,拉了条绒毯盖好,又去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过。一切收拾停当转回来,发现谢衣仍是醒着的,毯子拉到领口,视线却跟着他转。
有话想说?他走近过去问他。
谢衣却在他的目光里垂下眼帘:“弟子万死,连累师尊犯险……”
沈夜一挑眉,伸手将毯子掖了掖,坐在他旁边。
“哦?从前捅了娄子哪次不是我替你收拾的,也没见你心怀愧疚,现在反而知道是给人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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