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骤然模糊一片,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快步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将那人抱在怀里,心底的那些犹疑早被那人的痛楚绞碎的一干二净,他几乎不敢想象在自己离去的日子里,那人究竟怎样在痛苦中煎熬了这么多年。
那人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却很安静的被他抱在怀里,听他低声在耳边唤着:“……昭熙……是我……我是千千……你看看我……”
听到千千这两个字,伏在他怀中的人扬起脸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看着他,良久突地眨了一下眼睛,泪水从那张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落下来,无声无息,却仿佛火焰灼在他的心上,他也禁不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再度收紧自己的手臂。
“看看我……我回来了……”
“千千……”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光被飘来的乌云遮蔽,伏在他怀中的人才慢慢将脸颊贴在他的脖颈边,唇角微微翘起,喃喃着念道,仿佛正渐渐清醒过来,“七年了……我只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早点察觉…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不会抛下我……”
“对不起……对不起昭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轻易离开,我不应该不来见你……”宓千
千被他的话吓的心神俱裂,一时间竟未曾发现怀中人此时的异常,泪水模糊了视线连串落下,小心翼翼的恳求着,“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你不要生气……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不……”伏在他怀中的人动了动唇,蓦然抬手扣住了他的脖颈,宓千千顿时被这样的动作卡的呼吸困难,抬眼却对上了那人挣扎着痛楚和绝望的眸子,好似已然清醒过来,又好似陷入了更深的梦魇,“你走了……就是不愿在我身边……我就杀了你……我们死在一起……好不
好?”
被卡住脖子抵在地上的人看见那样的眼神,顿时忘记了接着挣扎,微微扯起唇角露出一点笑容,轻声应道:“好……你说什么我都愿意……”
话音未落,那人却骤然放松了他的脖颈,任由他剧烈咳嗽着缓过气来,便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撕扯起他身上的衣衫,不一会就撕得七七八八,苍白的肌肤裸露在深秋的寒气中,随即被那人的手指揉捏出道道红痕。
察觉到那人想要做什么,宓千千立时张大了眼睛,惊恐的连连挣扎着叫道。
“昭熙……不要!”
月光渐渐从竹叶的缝隙中投下,照亮了那张清秀面容上,像是悲伤更似惊恐的泪光,伏在他身上的人低身点了他的穴,爱怜的低头连连吻着他眼角的泪水,眼底深处却翻转着更浓的疯狂与慌张,终是将那道苍白的身影完全遮蔽。
“千千……不要哭……我不会放了你……一放开你……你要不见了……”
“……唔…不……昭……”
终?岂阻此心昭
竹叶被寒冷的秋风吹得沙沙作响,不一会就落得青石板上都是黄叶,跌坐在竹林中面色苍白的人不适的挣动了一下眼皮,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道低低的细语声,却不论如何张不开眼睛去看说话的人是谁。
直到天色乍亮,好似有一只雪色郦鸟在他耳边剧烈扑扇翅膀,才骤然将他从深沉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慕容祭刚一睁开眼睛,便忍不住自己蓦然心悸的感觉,低低咳嗽了几声后,连绵的宿醉头痛又跟着泛了上来。
他知晓自己因为想起了许久不见的那个人,心中痛苦一时无法消解就喝的多了,昨夜大抵是一直坐在竹林中睡熟了,便索性坐在原地不挪地方,仅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有些怅惘的仰头看着竹林缝隙中的一片小小天穹。
歇息了片刻,他回想起今天是沐休之日,书房却还有许多带回来的奏折要看,抬起手准备抓住一边的翠竹站起身来,雪色的袖摆一动之间,却有一条轻薄的衣带落了下来,一见便知那并非他身上的东西,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看到那条断裂的衣带从自己的袖摆中落下,慕容祭瞬时瞳孔一缩,脑海刹那间划过了许多破碎画面,手指早已不自觉颤抖起来,良久才像是骤然想起什么一般,踉跄着站起身来四处搜寻着什么,直到他下意识松开一直紧握着的另一只手,才再度瞧见一段乌黑的发丝从指间落下
月光之下,那张万分熟悉带着泪光的容颜,那人低低的喘息声,还有苍白又布满伤痕的身子……和那甜美到绝望的销魂之感——
直到指尖漆黑如夜色的发丝落下,他才陡然颤抖着半跪下来,低头嗅闻到掌心残留着的,好似只有在梦中出现的熟悉药香。
仿佛仅是一场无稽的春色,可衣衫上那熟悉入骨的体香,还有断裂在掌心中的衣带和青丝,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绝不仅是一场他以为的旖旎之梦。
乌黑的发丝顺着他的肩头落下,他陡然颤抖着手指捂住脸颊,低低的笑出了声音来,声音沙哑中带着浓浓悲色,几近嘶哑着吼道:“洛先生……洛先生……洛水宓氏……即使声音不对,可你说话的口气,身形举止那般相似,我早该察觉的,我早该察觉的!”
天色已然完全大亮,勉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尽力将昨日那破碎的衣衫藏好后,再度带上斗笠的宓千千掩去眼底黯然,拉起一直乖乖等待一旁的男童,刚低身打开面前的屋门想要迈步,却骤然被一道阴影阻住了去路。
他心底一沉,还没有抬头去看,便已然有了不详预感,那人却仿佛不愿再等他反应,骤然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眸色比夜色还要深谙,仿佛旋转着黑暗的漩涡,话语一字一顿从唇缝中挤出,带着不可预知的哀色和深深嘲讽。
“倘若我再晚些找到你,你就已经走了罢,宓先生……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不愿意见我,你只是听到我一直不娶,兄嫂又怡好找到了你,所以你肯过来可怜我…顺便瞧瞧我如今这般惨状……觉得我果真是自作自受便离开…是不是?”
宓千千被他这话说的心中剧痛,立时放开了抓住孩子的手,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忙反
手握住他的手指,知道那人定然是误会了什么,忙略微红了脸低声辩解道。
“……昭熙…我不是……昨日我们……”
话说到一半,却脸热的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其实他今日离开,并不是因为那件事生气,更不是想要离开帝都,而是昨日居然在那般情况下再度与神志不清的慕容祭有了肌肤之亲,他一是觉得有些不妥要去寻江洛玉想个办法,不要如此突然像被逼迫般与慕容祭相见,二则是昨夜发生了那些事情,他自己很是羞于见人,想要暂时躲避一段日子再与那人相认。
谁想到那人这般心急,竟一日都等不了了,还突地认出了他……
宓千千一想起昨日发生的……先是那人苦苦恳求将他制住,开始粗暴无比后又温柔怜爱,最终竟也让他起了些感觉,一时间心底又是恼怒又是欢喜,这七年的委屈却尽皆散了,只想暂时拉着孩子避开面前这人,等心境平复之后再来解释。
可此时站在门外一直在等他开门,本想要赔礼询问的慕容祭,却在瞧见桌案上放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信笺,那人又垂头不看自己,身上还背着包袱像是要立刻离开的时候,骤然被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重重刺痛,眼底的火焰霎时熄灭如灰烬。
“……既然你可以回来,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给我一点音讯,都不愿意来见我?”他手指愈发用力,神情与声音柔和到极点,语调中却渐渐带了绝望之色,“我知晓……我不过是个卑鄙的……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已然回来了……却还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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