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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晓拂寻思用不用歪起小脖儿偷瞥瞥,就只觉得身子一轻竟被殿下拦腰拉起,足尖极尽腾空了。

“殿下?”小福子唤道,还想着过会儿把觅儿姑娘的事报一报。只听殿下舌绽春雷,怒极了斥声训道:“还不跟孤回宫!手刚给你医好,今日要将双足冻废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点进作者专栏可以看到豆酱下一篇文的新文案,作为预收~虽然帝舌完结还需要一到两个月……看看新文合不合小可爱们的口味~

祁谟:这是哪个小可爱给孤堆出来的小雪人啊~

廖晓拂:是我这个小可爱给殿下堆出来的啊~祝殿下生日快乐~

冷漠雪人:我应该在车底……

第55章

“来人!给孤端一盆水来!”祁谟敞开大氅将怀中的人包了个严实,只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就打湿那身皇子中最是尊贵的太子袍。杏黄色的衣袂被寒风刺得翻飞,众人只听殿下发令,朝着雪园子里遥望。顷刻见太子踏雪而归,眉发中落了几星冰凌,面色如霜,甚少动了这样大的气。

殿下一向为人亲厚,赏罚分明,可脾气一向是好的,从前更甚,别宫别殿的下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声张,太子殿的奴才们也跟着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如今殿下想通了,头一个得着好处的就是殿中的侍从,宫中行走也敢仰脸抬首了。若不是陈大公压在上头,大有报往日之仇的劲头。谁知头一次见太子发威,竟然不是跟旁人,看着竟像是……冲着廖公公来的。

“殿下先放奴才下来吧,人多呢,看着不好……”廖晓拂急道,殿下的大氅像包袱皮一般将他裹了个从头到脚,弥漫开荣檀香重重的气晕。那狐裘还是皇后娘娘赏的,太子是没闲钱置办这般耗时的奢物,一根根经过匠人之手精心选摘出来的风毛于眼皮滑过,好比吹风拂面,丝毫不扎皮肉。廖晓拂看不着外头的排场,小脑袋连同官帽都被殿下包护住了,隐约透进一缕温黄的烛光,还能听见外头手忙脚乱的响动。

太子不叫他动弹,挣几下挣不过也就作罢,廖晓拂不知要被抱到何处去,裹在氅衣里将脸沁得透红,微微咬咬牙,伸手拽了一把太子的襟口。

“殿下还是将奴才撂下吧,太没脸了……”小福子呐呐说道,虽然只是个太监身子,可他从来都是个好脸面的。就因为这太好脸面的毛病,上一世折了只手竟没再露出来。也不知太子听没听进他的话。统归周边的声儿都散了去,身子才被稳当当放进一团云彩里。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觉得有人拆他鞋袜,廖晓拂鱼儿打挺般起身,无奈身上缚着氅衣,几番之下就被人脱了湿袜。上身还卷在包袱皮里呢,下面两只莹白的赤足倒叫人扒了个干净。

当众脱靴赤足是宫中惩治奴才的招数,治得是一个没脸。若是罪再重些,慎刑司还可用蒺藜藤抽打足心。奴才白日大多都是给主子跑腿儿的,足心若伤了那才叫步步疼钻心,既是羞辱煞人又将人折磨死了。小福子自然不依,急得在氅衣里找寻出口。怎么太子的衣袍就这般宽大,待他探出脑瓜顶儿,足心竟隐隐发热,像浸进了水中。

“莫怕,人都叫我遣了。孤倒是没那么坏的心,叫太子殿的人马都围过来瞧你光脚乱蹬。”祁谟冷不丁一说,扼住小福子两只冰冻的脚腕,把湿湿的两只小白脚放进龙爪鼎脚的铜盆里,又说:“多大的本事?知不知道年年过冬宫中冻废多少双脚?孤五岁那年贪耍,求着养心殿门口的守卫开个门缝儿,想进去瞧瞧父皇,那人拗不过太子便放孤入殿了。谁知父皇震怒不止,养心殿当职的守卫一个个跪在雪地里受罚,跪了一地。漫天雪夜,好几个时辰。天亮过后那些侍卫都是叫人抬走的,只因膝盖全冻得打不直了,也不知抬去何处……”

廖晓拂也是入冬后才发觉殿下格外不喜雪天,这耸人听闻的事也是头一次听,挣也不敢,更不舍得埋怨了,由着殿下亲手给脚腕子淋上温水。只是羞得脚趾蜷蜷起,左脚盖右脚,一会儿右脚又忙着去遮左边。

“殿下还是叫小福子自己泡吧,这温水泡泡脚就无碍了。”双足早就冻得没了知觉,忽而被温水沁过脚面才复而还原,身子里的热血一滴滴倒流回去,竟不是疼,而是难以言喻的酸麻酸涨。

“孤不喜欢雪,年年都不喜。四哥与我皆生于大寒,想必也是个雪夜。”祁谟坐在一张雕刻卷草纹的紫檀小凳上,挽上衣袖,掌心打了凉水快快搓弄着廖晓拂的脚踝,竟好似握住一团冰坨,惊得他心头都凛紧了,“你看,冻坏了是不是!这水明明是冷的,你竟然说是温的,可见足温早早发散开,不知钻进多少凉气!”

若不是太子提点,廖晓拂竟全然不觉双脚有异,还当泡着一盆温温的热水,这下才慌张起来,翘着脖子去看水中。双足细长却冻如白雪霜,足肤透过水来宛如两弯勾月凌波浅浅,除却毫无知觉,血色全无。

指腹薄茧彷如细细扇面,将小福子弯而翘的足弓搓至微红。脚趾秀气、踝纤细适中,再动一动轻拍着水面,洗得比水结成的冰花还干净。

“疼,殿下轻些,疼呢。”廖晓拂又羞又耻,脚掌就这样被人看了,虽说自己不是女儿家可他是个太监啊,身上每处只比姑娘家更隐晦。缓过劲儿的足心也知道疼了,每捏一下就麻扎扎刺痛,踩上砧板也不过如此了。

“心意是好的,孤很喜欢。”祁谟头一次伺候旁人,稍一出力,勾连着脚趾的青色筋脉就在高高的足弓上绷凸出来。再将搓红的一双脚用毯子裹起,连人整个包圆儿抱上榻去了。

廖晓拂的脸在氅衣中深埋浅露,殿下这是没真动气呢,是怕自己冻坏了呢。怎么琢磨都是心中雀跃,再听殿下说喜欢他的心意,甜得廖晓拂昏头转向,仿佛化成一片雪,飘荡落在殿下窗前雕花的长窗上。

“殿下喜欢雪人,奴才要不再堆几个?”

“怎得不说将你自己化成一座雪佛?口气不小。孤也曾堆过雪团子的。”祁谟鼻翼微动,还在气里,从广袖中扯出小福子的手来,取来药油揉进皮肉,冷然道:“孤曾经也堆过,就在父皇去养心殿的必经之路上。头一年赐宫总是下雪,孤也无事可做,就每日跑去堆一个,从大到小排成一长溜儿,圆呆呆的倒也有趣儿。”

小福子被爱慕之人揉完了双足又揉着双手,缩着身子一时心中美哉美哉,沉吟半晌不见下句,便问道:“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直到雪人化作水,也就没什么了。”想起曾经种种祁谟的心头烦闷发慌,便断了这个话头,十指交替戳进廖晓拂的指缝中,掌心相贴,“那尊小佛孤看着好,待雪化了叫你师父命人仿照雕个玉石的来,就摆在原处,日日祝祷殿中平安。孤往后只要看见了就记起来你的心意,想来雪天也就不再难熬了。”

雕个玉石的来?廖晓拂脑瓜子头一个打起小算盘,玉帝娘娘呦这得多少两银钱啊!顿时心疼不已,嗷一下坐起来:“殿下若是喜欢我多堆出几个来就是了,那钱还要留着,殿下大计在前,处处都要用的。还有一事奴才不得不报,方才殿下打岔!”

“什么!孤打岔?”祁谟撑不住笑起,剑眉上的雪星融成一点水,本来摇摇欲坠,一笑就落了,“普天之下敢与太子叫板的奴才当真只有廖公公一个了。想我好心好意将你从雪堆里捡回来,伺候一番没有得着赏就算了,竟还落下埋怨了。”

廖晓拂近来也摸着些太子的脾气,殿下总是拿话唬人,似乎并不舍得拿他治罪,撑着身子坐起来,摆出一副正经脸色道:“这事当真可大可小,奴才拿不住主意必定要头一个说给殿下,就是被打岔了。”

竟不知小东西何时被惯出与自己顶嘴的胆量了,祁谟窃喜。本就不喜欢看他束手束脚的样子,想他在旁人跟前是守规矩重礼数的廖公公,在自己跟前是恃宠放肆的小福子。故而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问道:“是,孤做得不对,太子给你打岔,请廖公公快说吧。”

小福子闻声,垂头靠近,低低声道:“禀殿下,奴才疑心安贵人……与侍卫有些……”

“私通?”祁谟眼尾一挑,极尽风流,眸中似有被人燃起来的火星。

“这……这样大的事,奴才也说不准。”廖晓拂昧着良心说道。这事是肯定错不了的,只是私通两个字咬在舌头上怎么都说不出来,似乎这般关乎情.欲的话从一个太监嘴里漏出来就格外听不得,就刺耳了。

“这种事,廖公公怎么发觉了?”太子极力压低声儿问道。

廖晓拂登时睁开了杏眼,无意瞄了窗外和寝殿的正门,这才慢慢说道:“今日我与几位侍卫大哥往殿里走,长道有几处是掌了灯也打不亮的拐角。那走道根本无人穿行,若不是奴才今日躲懒走了近路……还以为藏在灯下黑的歹人是偷东西的,提灯追过去还没到跟前,安贵人的贴身丫鬟就急急出来告罪。可我明明瞧着那头影子里是个高大的男子,再细细闻,竟然是皇上身上的龙涎香。觅儿姑娘是个丫鬟,必定熏不着这香的,除非是她家小主也在。我心里起疑就又问了几句,她就把这见不得光的罪名揽在自己头上,说是自己与那侍卫……有些什么,就……就替她家小主顶了。”

太子一时未接话,默默盯着他看,脸上挂着喜不自禁的笑意,似乎等着他发现什么,等着他自己说下去,又是笑盈盈的坏样子。廖晓拂也不吱声儿,忽而脑袋里一个念头稍纵即逝,心下一动,不及细想就脱口问道:“莫非……莫非这事是殿下早通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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