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朝他来的!
“快!”刹那里祁谟顾不得许多,只想先叫小福子脱险,一把用力将人推开,正好推到离得最近的杨义身边:“带他走!”片刻哨声已在耳畔,祁谟狠下心朝另一端而去。没跑出多远便被急如巡风的辽马赶上,那马悲切地高鸣一声,似乎想将人生生踏死。
情急之中便生智,旁人眼看太子为了将马引开而身入险境,却无力回天。那马从后一顶,祁谟却灵巧一躲,为减免受伤直接朝地上滚去,将后心抵在了地面上。
廖晓拂被杨参将牢牢把住,抬眼就是一匹发狂的野马高抬着双蹄,要将太子断送在今日。耳边是无数声呼喊与呼啸的哨声,须臾中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几番挣扎,却被杨参将牢牢拽住。可那边确实九死一生,吓得他浑身的骨头都冻住了,一个劲儿地喊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还愣着作甚!”
祁谟在地上连翻数次,差点儿被踩住手脚,却小心护着胸腹,一时还真逃不开这僵局。地上的泥全是纷乱的蹄印与慌忙躲闪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人心上。忽然那马两蹄交错高抬,照准了面门而去,祁谟找准时机从马胯钻过,瞬而立起,一手抓住炸开的马鬃,侧身拖曳了几步,竟如同英勇神明一般翻身上了马背!
围上赶来救人的越来越多,廖晓拂被撞了几下又看不到前头了,只听最前面的人一阵阵惊呼,听起来似是不妙。而祁谟此刻好似身处巨浪涛顶,身下的坐骑本就没有驯服,如何能叫人坐在身上,更是恼怒,几乎腾空四蹄试图将人翻下去,拼尽力气仰颈高鸣。
十指深深扎进马鬃根部,双手已经快用尽力气,祁谟知道手无套马索根本降不了这马,此刻也算不得好时机,只是若不上马,必定逃不开胯.下烈马的蹄子。随着时间点滴流逝,双手逐渐也变得麻木,疼得没了知觉。
电光火石之间,祁谟从这种鸣声里分辨出一丝恐惧,他压低腰身,有力的双臂绞死了马的脖颈,同时绞尽脑汁思虑,一边夹紧胯.下的马肚保命。若马真是受惊了,愤怒至极又何来的恐惧?
从马儿发狂到太子上马好似只用了眨眼间的功夫,待苏青松取来弓箭与套马索,太子已经在颠簸的马背上挣拧出一只手,撕开了猩红色的将披,挥手一甩将整张披风盖住了马儿的眼。
登时辽马便失去了目力,犹如暴怒的野兽,险些将太子甩出去。祁谟抓准了逃生的时机,从马背一跃而起,摔落后又借力滚了几圈。那马隐约知觉身上的人被甩掉,死命把将披撕下,嘶鸣着疯狂踏上它,几下就踏碎了。而后朝空旷无人的方向奔驰去了。
祁谟逃出生天,可算是精疲力尽,身旁的将士又欲去追,他抹了一把脸,不想却将手上的血沾到了脸上,喊道:“不必了!那马降不住的,放了也罢……”忽地一抹茶白色的小影儿也挣脱了桎梏,梦一般地钻出了人群。只看小福子不知从哪儿脱出身来,明明一个极爱干净的人,却将滚成了泥人的太子从身后的腰部抱住,白嫩的脸贴在刮破了的布料上,一动又不动的。倒是吓得祁谟一怔。
“拂儿?”他试探地问道,用手攥住腰上冰凉的手腕,才惊觉手上的指甲都掀了几枚。不心疼自己险些丧命,祁谟倒心疼自己把小福子素白的腕子都弄花了,“孤在,拂儿莫怕,莫怕。”
回了大帐,又是隔着那扇屏风,只不过脱衣卸甲的人换作了太子。祁谟特意交代不让叫廖公公过来伺候,等身上的泥沙清干净了再来。小福子喜爱洁净,如今自己身上连土带伤都混成一起,祁谟也不愿将他吓住了。
几位军医一边仔细检查太子的各处骨节一边啧啧摇头,险,太险了,说是绝处逢生也不为过。苏青松在府上时常与家父驯马,最清楚人在马背上容易伤到何处,也一一提点出来。好在太子身手了得,只留下皮肉上的挫伤,没有伤到根本。再有就是自救上马时候发力过猛,伤了指甲。
这点小伤不值得什么,祁谟根本不放在心思里。他自小与苏青松打打闹闹一起长大,该伤的地方也伤得齐全了,断了指甲算什么?这条性命捡回来才是万幸。廖晓拂在另一端如热锅蚂蚁,走过来走过去,隔着屏风问殿下这处如何了、那处又如何了,好不容易等军医包扎过,苏大人又与殿下低声商讨了几句,这才轮到太子准他过去。
伤及肩背,祸及肌理,尽管已经将背上挫伤的沙子擦净了,可血滴子却陆陆续续从伤口往上殷着,好似一把锉刀弄出来似的。“殿下……”廖晓拂小声道,坐在了旁边。
“诶,这伤就是看着唬人,方才军医说的你也听清了,并未伤筋动骨,就是怕你多想才不叫你过来。”方才还不觉得疼,这会儿子疼劲儿上来,从背到大腿凡是被马拖曳过的地方都疼上了,祁谟勉强地扯着嘴角,又道:“真的不疼,比魏教头那一掌差远了……”
“殿下又唬我,还不叫我过来伺候。”廖晓拂也是有性子的,声调微微拔高,眼中尽是关心的神色,“咱家又不是见不得,破了这么多地方,干嘛不叫咱家过来,真是的……殿下总想瞒着,这算是头一回,往后再有伤可不准把咱家支开,若再有一次……若再有一次……”
祁谟伸手捏了捏他薄薄的耳垂,赶忙哄道:“拂儿的担忧孤自然都明白,只是方才人多,军医上来就将孤脱了个精光,这我是不在意的,早知道拂儿想见孤的赤身……”
“咱家才不想呢,谁想见谁去见去……破了这么多处,殿下还有心思说笑!”廖晓拂不依不饶地说,还未来得及清洗腕上的血印。
“是是是,拂儿不想,是我想晾着给你看。哎呦……”祁谟见好就收,丝毫不介意自己将小福子的脾气惯得越发大了,甚至想将他养成恃宠而骄的性子:“哎呦,疼了,真的疼了,手疼,腿疼,屁股疼。要不拂儿给孤揉一揉?”
“殿下又要装疼来唬人,什么屁股不屁股的……咱家才不心疼呢……”廖晓拂干脆在太子面前蹲下,脸近近的,面对着面,脸色带着几分埋怨几分心疼:“咱家还委屈着呢,那马原本好好的,惊就惊了罢,殿下凭什么把我推给杨参将……咱家还委屈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Fine的霸王票,首先和小可爱们说一声抱歉!昨天家里出了些事,断更一日,这周会找一天双更补上的!抱歉!
下一章武乐贤又要出来耍流氓了~~~~~~
马儿:啊啊啊我是谁!我在哪儿!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宇宙的奥义在哪里!
太子:卧槽这马要疯,赶紧趁机耍个帅!
杨义:我的天爷!天上掉下个廖妹妹!我接住!
廖晓拂:你是谁啊啊啊,你你你不能拽我的小手手!
苏青松:太子你就作吧……丢人……
第97章
祁谟没想到小福子会与他计较这个,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殿下与咱家说好的,共患难、同享福,怎么到了关键一刻就变卦呢?那马离得尚远,就算真惊着了……殿下带着我,又不是跑不开,偏偏要把咱家推给旁人看护,自己以身涉险……莫非殿下以为自己出了事咱家还能独活不成?”
“别说这样丧气的话,拂儿得活着,得好好的。不管何人出了何事,拂儿都要活着。”祁谟身上涂了药,只穿亵裤一条,趴在榻上等药膏晾干。一听小福子说什么独活不活的,立马半起身来止住。这算是他的一处死穴,当真听不得,听了浑身刺疼。
指头上缠了白纱布,祁谟也要将那腕子紧紧攥在手中。小福子又坐回塌边,将身子别过去,故意不看这边,摆明了等着太子来哄来劝。过了一瞬像是又怕太子真着急了,便勉强将脸半扭过来,算是给一丁点儿的暗示。
“咱家这是生气了呢。”他说,说完又把脸扭回去了,“要哄的。”
“好了,拂儿莫气,孤给你赔不是。”祁谟这才明白小东西是生气了,在一旁闷着声儿,原来是气自己生死关头抛下他,还将他推给了旁人,“拂儿转过来叫孤看看,孤哄,孤哄,还将你搂一搂。”
廖晓拂像雪堆的石佛,不去看太子祈求的眼神。祁谟拽着他的衣袖,知道自己再软一软就能将拂儿哄回来了,又说:“再拂儿脸上啄一口?”
“什么这个那个的,殿下就没个正经时候,身上都伤着了……”廖晓拂耷着眼角说道,手指慢慢往太子手边靠,指头挨上了指头才转过脸来,满眼心疼不已,“殿下往后可不许了,莫要将奴才扔给旁人。”
这算是哄好了九成,自己的拂儿总是这般天真烂漫,要哄着又不叫人难做,祁谟想着心里就软得不行,又说:“孤今日并非执意将你推走,若不是马匹直冲着自己来,孤才不会把拂儿推给杨参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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