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房间里空无一人,便连嫂子的身影都看不见。
按理依菊生方才所说,他出来这会子的工夫,嫂子应还在房中,也并未有外人到来,所以钟信心中着急,便推门而入,脚步径直迈向了里间。
便在这当口儿,那隐在门后的人影猛地举起一根木棍,隐隐生风,已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钟信的后脑,他向前踉跄了两步,扑倒在地上,勉强用最后一丝清醒侧过头。
“钟…九…果然是你…我嫂子…他人呢?”
钟九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低声道:
“真是想不到,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忘不了一个男人!钟老七,像你这般心狠手辣的无心之人,倒也实属难得啊!”
钟信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却全是秦淮的身影在打转。
他这一生,从出生那一天起,直至今日,除了与菊生的兄弟情外,可说是唯有在秦淮身上,才算是动了一个男人的真感情。
这一刻短暂的清醒中,眼前不断闪现的,尽是那个男人俊美而又极为神秘的脸。时而勾引着自己,时而又冷若冰霜。时而憨厚良善真心助人,时而又勇敢坚毅大胆反抗。
那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有时甚至有些诡异到让自己惊诧的男人,更是一个不知不觉中便将自己吸引到不可自拔的男人。
可是现在这男人,他在哪儿,会不会已经…出事了?自己如此千防万想,竟还是棋差一着了吗。
耳边又传来钟九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老七,说实话,我本想和大太太多放你们一段时间,可谁知道,你竟然想抄在我的前面,去调查取证我的把柄,如此,便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留你们了。你放心,你现下躺在床的这边,你担心的七奶奶却也就躺在床的那边,想不到你们两个男人,竟也会这般恩爱,倒也算是难得。我钟九既是你们的长辈,今天定会成全了你们,让你们俩同床共枕,黄泉路上,也和那鸳鸯一般,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嘴里说着,举起手中的木棍,对着钟信的额头又是用力一砸,直把他砸得头破血流,登时便人事不知。
钟九扔掉木棍,将他拖到床上,又将一边的秦淮也拖到了床上,想了想,大约想到自己方才对钟信的承诺,阴笑两声,竟把钟信翻过来,压在了秦淮的上面,脸对脸地躺着,嘴里道:
“好一对情深意重的雄鸳鸯,我钟九今天就成全了你们俩,让你们死也死得成双成对!”
他知道以秦淮所中的药性和钟信身上的伤口,两个人在短时间内断然都不可能醒转。他在门口找出事先带来的火油,浇在两个人身上一些,又在床上,周围的木质家具上,浇了更多下去。
直到一桶火油都倒空了,钟九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西洋的打火机,慢慢走向了床边。
第81章
钟九已经走到那雕花大床前面,他的本意是用打火机直接点着钟信二人身上的火油, 再去点室内的其他家具。
可是他刚走到床边, 才发现有不少火油已经从床上和家具上流下来,淌得满地都是。
钟九素来老奸巨滑, 行事从来都是先为自己留条后路,这工夫他心中犹豫了一下, 如果自己先去点钟信二人身上的火油,那火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极有可能眨眼间便从床上连到地面, 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而那样的话,自己如果稍有差迟, 便极易被卷进烈焰之中,即便逃得出去,也可能烧伤自己。虽说不一定有性命之忧,但是若因此被株连到这火场之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知道这二人没有几个钟头醒不过来,自己还是先走到门外,再点燃里面的家具便是,反正一眨眼工夫, 那火便会烧到床上,还怕这两人不变成烧鸭不成。
他既这样想, 便慢慢向后退去,直退到房门之外,才点着那西洋火机, 蹲下身,点燃了地上的火油。
霎时间,地面上便燃起熊熊烈火,并顺着地上的油迹向床和家具漫延而去。
钟九阴着脸看着那火苗,抬身将房门关紧,并将外面的锁咔地一声锁上了。
他知道这火势头很猛,自己不能久留,所以趁着四下无人,半遮着脸,几大步便窜出了跨院,从角门借着夜色匆匆而去,看那矫健的身手,倒真不像是一个已年过半百之人。
只是他却不知,当他从房里出来,从点燃西洋火机的时候开始,直到俯下身去地上点火的光景,角落里不停闪过老式相机的轻微声响和闪光灯的光亮,只是这些在那熊熊火光面前,都被遮掩的无声无息。
当菊生按钟信的叮嘱,在角门外守了一会工夫,忽然间感觉有些不对。
这院子本就不只一个角门,自己若在这里蹲守,极可能会错过了坏人,倒不如守在东跨院里,这样真有什么情况,也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他既这样想,便干脆走了捷径,直接来到跨院的墙外,找了偏僻处,直接翻墙而入。
谁知他刚刚入得院来,正在角落里隐了身子,便发现七哥的房间里砰的一声闷响,他担心有异,刚要起身,却见那房门却从里面开了。
菊生因那声异响,倒记起钟信方才叮嘱自己的话,便将那洋相机快速取了出来,对准那门口,想看看会不会是除哥嫂之外的可疑之人,没想到,却将钟九方才从出门到点火那几幕都接连拍了下来。
只是当他拍完这照片,眼见钟九极快地溜走之际,才忽然醒悟过来,这个素来以一族之长自居的钟氏尊长,此时做的,竟是偷偷来泊春苑放火的勾当!
他这时猛然反应过来,不由得浑身一抖,急忙将相机往树丛里一藏,抬身便往房门冲去。
这光景,整个睡房里已是火光冲天,一股浓烈的火油和焦糊味充斥了菊生的鼻孔。
他又惊又吓,既不知七哥和嫂子是不是人在房内,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一边用力踹门,一边拼命地喊着钟信的名字。
秦淮在将那两碗药汤都倒进鱼缸的时候,心中思量,倒要看看,这丫头后面究竟要弄出什么把戏,难不成,便要一了百了,直接下药想毒死自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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