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红才死了不过半天，他们就想把她埋掉，这未免也太薄情太不合常理了。
宗忘川如此想着，趁着送葬队伍经过身边的时候，拉住队伍最后面的一个有几分面善的中年妇女，低声问：“嫂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被人拉出队伍，中年妇女的脸立刻耷拉下来，但当她看到宗忘川的面孔时，顿时被他的俊美吸引，不爽抛到九霄云外。
“你是住蔡寡妇家的外乡人吗？”女人一脸笑容地问，“长得真俊啊，好像电视机里走出来的。”
“嫂子，您也长得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
宗忘川温和的笑了笑——他非常擅长利用自己比一般人端正的面容套取情报。
恰到好处的恭维让中年女人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她见送葬队伍已经走远，于是留下来，将李小红家的那些事情和宗忘川说了个底朝天。
“……李小红她爹是李老大，住在西村。
李老大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叫李小安。
这李小安啊，天生就是个骚货，十五岁的时候勾搭了村长的儿子，去外面打工，说是做服务员，谁知道实际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总之，李小安出去打工不到三年，李老大家的破院子就改成了三进三出的瓦房了。
大兄弟，咱们不是傻子，她李小安一个连字都不认全的半瞎子，除了陪男人们睡觉，干啥子能挣那么多钱！”
说到这里，女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嫂子，大城市里也有不需要识字就能挣很多钱的工作，不是非得做那个才能挣大钱……”
宗忘川敷衍地说着，眼前浮现在送葬队伍中匆匆一撇的李小安。
她的衣着打扮虽然相对于其他村民要时尚轻佻许多，但是她的脸上却充满了不合年龄的憔悴，身体内侧隐约散出命不久矣的腐烂味道。
“继续说这李小红的事情……李老大原本打算让李小红满十五岁后就跟着姐姐一起去大城里干活，赚到的钱拿去镇里换一套商品房，让她们的大哥李大宝能风风光光地娶个媳妇。
谁成想，李小红的行李还没准备好，李大宝就因为和隔壁村黄瘸子的儿媳妇钻苞米田被人抓了。
黄瘸子家哪能戴绿帽，气得要当着全村人的面打死这对奸夫Y妇。
李老大就李大宝这么一根独苗儿，接到消息赶紧拉着老婆和女儿跪下求黄瘸子高抬贵手。
黄瘸子家瞧李小红长得水灵，又是个黄花大闺女，于是让李老大签了认错书，把小女儿送黄瘸子家当妹妹，或者出十万彩礼娶了和李大宝偷钻苞米田的骚货。
李老大哪里拿得出十万块，就算有也要拿去给儿子娶老婆，所以他选把女儿给黄瘸子家当妹妹。”
“妹妹”这个词让宗忘川楞了一下，随后回过神，说：“十五岁就……这是违法啊！”
闻言，女人狡猾一笑，说：“认错书上说的是当妹妹，可没说干那档子事。黄瘸子家的算盘打得精明着呢。先留在家里养三年，满了十八岁以后，又听话又懂事的话就带她去镇里扯证，不听话不懂事的话……就送去大城市里找她姐做活。”
“这……”
虽然一早就知道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几乎不存在公道和天理，但是听了女人的话，宗忘川还是难以抑制的感到恶心。
大婶却是早已麻木，并不觉得发生在李小红身上的事情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她看宗忘川似乎有些不舒服，关心地问：“帅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有点水土不服。”
宗忘川敷衍地说着，问：“对了，李小红去了黄瘸子家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点什么事，不就是给黄家男人当妹妹？”
大婶做了个下流的暗示，说：“这丫头也是倔，一般的姑娘家遇上这种事都是自认倒霉，老实认命，伺候好男人，换点好饭好菜。
她不一样，她跟着希望小学的老师读了几天书，把脑子读坏了，去黄瘸子家第一天就拿杯子砸黄瘸子的脑袋。黄瘸子他爹气得拿狗链把她拴在羊圈里！”
“后来呢？”
“后来她逃回李家村，当着全村人的面把黄家人对她做的事情全说了一遍，什么她被黄家人栓在羊圈里打，什么黄家男人都欺负过她，怀上孩子都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种……反正说了很多，都是有鼻子有眼的。”
“再后来呢？”
“再后来李老大就把她捆起来送回黄瘸子家了。”
女人满脸都是“这还用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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