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自有世代相传的武功秘籍,如今倒也不稀罕武林盟中那部心法有缺的剑法。自然,若是陆行川所知的,完整的陆家剑法,但凡见识过的人,恐怕难免动点心思。
但八大派刚与陆行川完成了双方都满意的合作。现在,还不是时候。
28
该做的事都已做过,陆行川万分愿意给李穆然他应得的解释,或者如果李穆然想的话,他愿意把命赔给他。
毕竟沈天忘于他是仇敌,于李穆然却是恩师。世上事,凡有道理的,也全都不是那么有道理。
但陆行川怎么也没想到,两人一路离开武林盟,李穆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昨晚你说要看我舞剑,是为确认,我练的是不是陆家的剑法,对不对?”他如今已不佩剑。曾经有多意气风发,如今便有多狼狈颓败,他仍握着陆行川的手,浑身已是冰凉,掌心却还滚烫,“确认,便是为了判定,我值不值得被你杀掉,对不对?”
“我还未想过要杀你。不过你说得没错,我是为确认你是否练了陆家剑法。”如今已无假装的必要,对李穆然,陆行川也露出他惯常的,僵硬死寂的表情,“沈天忘所得剑谱,心法有缺。以他经历、作为,恐怕原本也无缘至诚之道,但你未必。”
“此前种种,全是我骗你,利用你,侮辱你。现在所做,恐怕也像侮辱。”陆长生弯了弯嘴角,拿出完整的陆家剑法心法,“算作补偿也可,羞辱也可。总归我想做的事做完了,我感谢你。”
“……陆行川……哈、哈哈……不愧是,陆行川!”李穆然颤抖着接过那本心法,十指紧绷几乎陷进纸页里去。他毫不犹豫地将无数武林人心心念念的心法撕碎,看着一地纸屑,喃喃道,“骗我,利用我,侮辱我……?行川你总这样,总是说谎,总是骗人。可我,可我……相信的……”
“你感谢我?”李穆然狠狠盯着陆行川。这个人,面目身姿,颜色形容,他全都熟悉;这个人心念所在,夙愿抱负,他一概不知。陆行川自然没与他交心,可他又真的配吗?
“你哪里感谢我,你分明是恨我!你最恨我,若非为了报复我,你何必……方才在武林盟,再以前,我们还……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为什么不杀了我!”
此时陆行川早已经理不清李穆然思绪飘飞到了什么地方。如今他不必再揣摩这人心思了,也懒得费心思量应答,只干脆地撇开了李穆然握着他的手。
“总归,日后若是剑道出了岔子,再来找我,我今天的话,总是作数的。至于你要是为沈天忘报仇,或是为自己出气,杀我伤我,也是应当。你现在动手,或者日后动手,我没有话讲。”
“报仇,出气?行川啊行川……你就一定要,鄙薄我到这地步吗?”李穆然一时悲极,一口血径直喷出来。他赶紧捂着嘴,还是溅在了陆行川身上。看着陆行川衣襟处的血迹,李穆然的眼神已是浑浊,“是了,你既没有对我动心,想来也从未相信过……心悦你是真……”
“到如今,你挂在嘴边还是这些吗?”陆行川皱了皱眉,不由地对李穆然有了几分轻视,“我引来八大派围攻武林盟,我手刃你恩师,面对我,你如今想的,还是真真假假一番情爱?”
“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李穆然眼中酸涩,胸口闷痛,却是哭也哭不出来。只是渐渐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他仰头看陆行川,还是纤尘不染模样,凡尘纵使沾他身,也不乱他心。
李穆然知道至今仍心心念念,再愚蠢可笑不过。可他放不下——他早就,放不下了。
“此前种种,你待我,全是……假的么?”他不敢再看陆行川。他既羞耻于自己的卑贱,又羞耻地、卑贱地、不死心地,仍有期待。
“便是你全部的好,关心,都是假。雨天你便比往常沉默,还有,你那么怕冷,你说……那次你说想家,这些……也是假的吗?”心头湿意,脸上湿意,终于清晰。李穆然以为是自己终于哭出来了,愣怔了一会儿,才看见天色忽而暗淡。
下雨了。
陆行川的声音飘飘渺渺,有模糊的距离感和清晰的冷淡。
“你便当,是大梦一场罢。”
持续的,轻微的,漫长的疼痛中,李穆然渐渐失去了意识。他下意识的仍想拉住陆行川,想让他的行川别走。
可他不敢。他不再有资格。
29
背着李穆然找到医馆,留了银子将人扔下后,陆行川一时也没了去处。凝碧宫是不该再回了。顶多等他安顿下来,正经去向师父辞行,除此之外,以后都莫在与凝碧宫有牵扯比较好。
偌大的陆家尚且会因为绝世的剑法而遭人觊觎,更何况是他孤身一人。今后行走江湖,恐怕难得平稳。陆行川自己,于生死倒都没有常人应有的看重,但徐正是他恩师,凝碧宫在他失去一切走投无路时庇护他。这两者于陆行川,有特殊的意义。
无论何事,他不愿牵连凝碧宫。
正在雨幕中慢慢地走,熟悉的寒意从身体深处漫上来。陆行川习惯这份寒意。他于这寒意中反复回忆逝去的父母,笑得像哭的小婢女,烂草垛。仇恨或许是这样的感情,在它还是目标的时候,这感情总是那么新鲜。可到目标已达成,恩仇已清算,这份感情便迅速地苍老、枯萎。
陆行川想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再不能清晰地体会自己当日的心绪。他不清楚该不该为之开心。十年,他只想着怎么杀死沈忘天。如今他不清楚很多事。
也不那么想搞清楚。
“行川?行川!”循着声音看去,陆行川便看见徐泽站在雨里,满头汗水与水滚滚留下,一劲儿向他跑来。
“我说过别来……”
“你别气你别气!”徐泽赶紧一气儿说下去,“我查到八大门派大队人马往武林盟去了,担心你会出事。可我赶到武林盟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行川,你终于……”他本想说“你终于得偿所愿”,一时却梗住了。
他又想起当日陆行川赶他走,口口声声不会回凝碧宫。他知道陆行川身负血海深仇,他知道如今他该为陆行川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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