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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璎珞撩开帷幔，逐步床前，隔着最后一层帷幔看到了迷达的身影，呼吸起伏平缓，这样是不会把人吵醒的。裳璎珞撩开最后一层帷幔，烛光映亮了床内，把他的影子拖长了投到床上，迷达背对着他侧躺着，头发散落在背后床铺，他从上方借着烛光俯视迷达的侧脸，被子被掖好到在脖子，看起来睡得很安然，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裳璎珞捏了个法指，淡淡的金光从身上投下去，映在迷达身上，他闭上眼，看到迷达仍在梦境中。

月朗星稀的冷窗功名满地的水，倒映着清晰的影子，迷达坐在地上入睡，一把剑插在地上，裳璎珞只是看看也不会近距离的去靠近那个身影，他不希望迷达这么快就醒来。眼前的景色朦胧像蒙上了一层灰层，除了这个，裳璎珞还想知道迷达在想些什么，肯定是歼灭佛乡，虽然肯定但他还是知道，那种藏在心里又强烈的想法。

闭眼时看到眼前一片光影扭曲，情景逐渐出现，乌云涌动笼罩大地，打斗与喊杀声混在一起，诸多的佛像碎裂在地，尸体遍布，雪落在那些僵硬的尸体上，这和裳璎珞在佛乡看到的场景极其相似，不知双方战斗持续了多久。已然是一副地狱场景，雪停风止，战场上的身影都变成了尸体，成堆成堆的尸体都在一起，积得像塔一样，地上还是留着许多散落的尸体。抬眼望去，塔顶有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衣裳沾满鲜血，仍傲然的站在尸体的最顶端，仔细一看，那是迷达和古陵逝烟，迷达一手揽着古陵逝烟，嘴角与眼里都在笑，古陵逝烟则是一脸傲然和冷酷的俯视下方的尸体。他们都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俯视一切，玩弄他人的生命。不过有些出乎裳璎珞意外的是，迷达看起来很喜欢古陵逝烟的，不过他从来没在乎过这两个人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装模作样。

裳璎珞睁开眼睛，手里依旧持着烛台，闭眼时保持纹丝不动，昏黄的烛光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他把烛台放低了一些，把迷达的脸照得更明亮真切，他动了动唇，低语道：“迷达，我们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却是这种情景，可惜你是不会听到的，我窥见了你心底的想法，连我麻木的心都觉得过分美好，也可惜不会实现了，本来你是可以的。太可惜了，唉——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失望又痛苦的感觉。我曾经也有过美好的愿景，你把它弄碎了，我糊里糊涂的什么怨言都没有，我把它补好了，可是也经不起你们几个人残暴的践踏。我只剩下化为灰烬这个愿望了，希望你也能找到别的愿景。”

裳璎珞念了一个法咒，金光如水波在迷达身上荡漾开，最后金光变成白色光点消散，只是让迷达沉睡或者说被困在梦中的时间变一些而已。烛光一晃，房中陷入了黑暗，裳璎珞也不见了人影，只剩下仍在沉睡的迷达。

最后一夜格外的漫长，风雪肆虐，墨色的厚云漂浮在上空，鹅毛大雪肆意飞舞。佛乡诸僧都不敢放松警惕，即使这样寒冷的天气也坚持守在外面，玉菩提莫名的苏醒虽有古怪，但他们并不在意这个，现在与欲界之战迫在眉睫，玉菩提给了他们诸多的信心，同时也觉得定能战胜欲界。把守在佛门大门外的僧侣更是不敢松懈，纷纷猜想这场与欲界的战争要打多久，之前听说打了挺长的时间，天上传来了玉菩提的声音：“欲界之人定不会罢休，深夜还会再来，此战与欲界须做了结，直至黎明便会结束。”他平静的声音好似胸有成竹又运筹帷幄，让诸僧都平静了下来，听从他的号令。

夜越来越深，寒气越来越重，只是天上的黑云没有之前压抑和绝望了，守在大门的几列僧侣竟觉得有一股鬼魅的阴冷之气，不过纷纷互相说只是错觉。

“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上方忽然传出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带着鼻音显得有些黏腻的嗓音悠然的背着诗，还有微弱的回响，空中闪过一道宏大剑光，半透明如水波流动，犹如逼近的闪电。听到这久违的诗，来者便坦然了自己的身份。

僧侣端起武器惊慌大叫：“这个是……大宗师！”剑光闪过后是一声巨响和晃动，地面上裂开了一道几丈的裂缝，有一部分僧侣还是被打得措不及防，惨叫一声跌入了裂缝中，口中吐血不止，四肢不停的挣扎。

第一百六十三章

“炉香无需计苍生，纵一川烟逝，万丈云埋，孤阳还照古陵。”古陵逝烟身影飘然落下，一转手中剑连续击出几道剑气，寒风狂啸，雪花飞舞，厚重的大裘也被狂风吹起打着卷，舒开一点又卷起，长发随之飘动，雪花在发间穿梭，白色的衣袍在夜空中略显灰暗，剑芒照耀的地方才显得格外的洁白。

几道剑芒落在裂缝中，那些试图挣扎出来的僧侣惨叫一声，血花喷溅，溅到了裂缝的再缓缓淌下。

剩下的僧侣既惊恐又怒不可遏，拿着武器纷纷向古陵逝烟杀去，古陵逝烟冷眼里只有轻蔑和疯狂的杀意，几道金芒迎面而来，他身影一闪，犹如轻烟，再一闪而现时已绕过那几道金芒，在僧侣中穿梭自如，挥动手中的剑击出几道交错的蓝色剑光，凌厉强劲的剑光让大地都为之震动。

“啊！”随着一声声惨叫，古陵逝烟松开剑，身影闪烁着穿过僧侣到了大门前，背对着光听声音也知道情况。只见那些负重伤的僧侣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众僧身上都出现数十剑影，剑影在诸僧身上不停的穿梭冲刺，把身上穿出许多血洞来，剑影的穿刺声与惨叫声混合，那些僧侣的身体前倾想要倒下，却被下几个剑影刺过往后仰去。人都是歪歪斜斜，晃个不停，浑身是血，剑影的光芒不停闪烁，忽明忽暗，惨叫不绝于耳。在一轮密集的剑影穿刺身体的声音过后，剑影消失了，一具具尸体接连倒下，百代昆吾化烟飞至古陵逝烟身边，古陵逝烟五指一拢抓住剑柄，剑轻颤两下便安静了下来。

古陵逝烟转身一看，身后是一片血肉模糊的东西，一堆一堆的，其中透着白骨和□□布料，细碎的肉末四处都散是，还有掉在他脚边的。白天的时候地上已积累了许多血，变成了暗红色，现在又涂上了一层鲜红的血。古陵逝烟看了一眼剑，剑成了血剑，鲜血沿着往下滴落，一滴滴的像下雨。像绞肉机一样，佛乡再次变成了地狱。

里面隐约传出诵经的声音，像诵读又像唱歌，语调拖得很长，声音虽然还显得遥远飘渺，却是浑厚有力。“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冗长调子的经文，时而还伴随着木鱼和钟声，苍凉又沉重。古陵逝烟持剑走进去，里面还灯火通明，里面的一群僧侣拿着武器纷纷围了过来。古陵逝烟被围在中间，听他们说伏诛、回头是岸之类的蠢话，一个个都恐惧又硬是要拿武器冲上来，还一副坚信邪不胜正。古陵逝烟扫了眼这些人，身影一动倏然到这些人身后，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从上方俯视只是剑光划了一个大的圆形。等古陵逝烟停下来时，这些人的腰部断成了两半，血花也呈圆形四下飞溅，有些溅到了阶梯与墙壁。

主殿在中间，前面要穿过几个宝殿。这些人的惨叫声后，那些和尚唱诵的声音还在继续：“菩提夜菩提夜。菩驮夜菩驮夜。弥帝利夜。”听不懂的人觉得十分晦涩与神秘，庄严浑厚又悲凉的歌声保持着它的调子，不疾不徐的，一点也不为外面的动静所动。

古陵逝烟往一座宝殿里看去，那歌唱听起来还要有一段距离，那些所谓的仁慈和大道，都只不过是虚伪和自私自利，这个世上哪有书上那些理想的好人。木鱼和钟声还是时不时的响起。古陵逝烟走上宝殿的阶梯，宝殿的门大敞，门旁写了个晦涩又奇怪的名字，无视那个名字走进去，里面放着三尊佛像。高大的佛像都长得孔武有力，穿着大红大绿的战甲，面色黝黑看起来很凶恶，香炉满是香灰，一个老僧跪在佛像前瑟瑟发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后回头一看，看到衣袍摆沾着血的人，靴子是变成了一半红色，剑尖还在滴血，老僧惊得一下呆住又继续更强烈的发抖，不敢抬头，连来者的脸都没看到。

古陵逝烟低头看着那白花花的后脑勺，动了动剑，剑从老僧头顶前划过，老僧吓得趴在地上，古陵逝烟往旁边走了几步，打算绕过佛像。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一群人齐喊：“杀！”话音未落，又见一群僧侣持着武器冲进了宝殿，简直英勇无比，这一群人看起来能把古陵逝烟淹没在里面，一群人浩荡的冲进来。一时间各式的光芒闪现，杀气腾腾，势把恶人伏诛。古陵逝烟浮在半空，身后蓝色的光轮转动，化作千万的蓝色剑影，在他挥剑后，剑雨倾盆而下，刺破那些各式的金光，整个宝殿都被一阵阵的剑雨冲刷。剑雨过后只剩满地的尸体，没有一个活口，墙壁上满是鲜血。宝殿后门出口也铺满尸体，古陵逝烟踏着尸体走了出去。

尸体铺成的道路绵软又腥臭。

越往里走唱诵声越近，终于从主殿里进入了圣池，古陵逝烟到了圣池中，发现这里的风格与欲界以前的有些像，四周都被雾遮得朦胧，深绿色的荷叶边缘有些枯黄，灰色的道路湿润的泛着水光。池水呈深褐色，浮着一层绿色的东西，倒影着古陵逝烟被荷叶挡住一些的身影。四周还有水流声，似有水像瀑布一样从墙上流淌下来，落在褐色的水池中，有些水珠飞溅出来化作水雾，

到了这里后唱诵声十分洪亮，那厚重的声音缓慢有深沉，古陵逝烟目光穿过层层荷叶，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不少僧人，中间还有一个男子端坐，那个男子脑袋后还有一团金色的光团，宛如书上记载的修为圆满的佛一样。

这里灰暗有神秘，还有一种庄严神圣的感觉。“摩婆利胜羯啰夜。摩婆利胜羯啰夜。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利耶。”唱诵中伴着水流声，有节奏的敲木鱼声，恢宏的钟声。这种场景没有别人所传的那么圣洁，总带有一种灰暗。

“让佛乡净土受染的人，都将伏诛。”一个青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空灵的回荡，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却有一种神圣感。

“呵呵呵。”古陵逝烟往里面走，经过一些弯弯折折的道路，他突然笑了几声，那一本正经又神圣的声音让他觉得可笑。外面的僧侣都已经被他杀光，就剩里面这些了，这些人一点都不为所动的样子，裳璎珞不在佛乡，暂且不管裳璎珞到哪去了，眼前的人才是他的目标。

转过一条条相似的道路，四周完全沉浸在一种黄与绿的烟雾中，偶有白色的雾在其中穿梭，潮湿的气息使这里变得温暖，古陵逝烟额上有一点细碎的水珠，连剑上有不少凝固的血液也化开来。

古陵逝烟走入了最宽大的那条道路，两侧的池上有石座，坐着还在不停唱诵的僧人，穿着各色的□□，有些□□这一条手臂，他们睁着眼睛深邃的眼中好似空无一物，时不时敲着面前的木鱼，看到有外来者进入也不疾不徐的继续唱诵，只是转了转眼珠。

道路到了尽头，前面是池水，池中有个石座，上面坐的便是那个青年，青年也是一身白色的长袍，盘膝而坐，双手捏着法指放在膝上，这别人口中所传的玉菩提。

玉菩提身后金色光圈不断散发光芒，面容白皙又温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圣洁无比，相比之下古陵逝烟浑身散发着一种鬼魅独有的阴狠戾气。古陵逝烟抬起剑，手指在剑刃上擦过，把上面的血擦掉，剑刃再次呈现出光泽来。前方的玉菩提仍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抬着眼皮看着古陵逝烟，眼里波澜不惊，心底却有一种奇怪的情绪。身后的金光勾勒着他的轮廓，金光闪烁间，古陵逝烟在一瞬间看到他身体呈透明，红血的内脏与纠结盘着的肠子跳动和蠕动着，异常显眼的是那颗心脏是金色的，不停的有力跳动。一瞬间过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果然在你身上。” 古陵逝烟说道，他盯着那颗心脏的位置，感到对方神情忽然一滞，他一甩手上的血，将擦亮一边剑刃的昆吾指向那颗心脏，势在必得。“终于找到迷达的心……我会把它挖出来。”他的话语强势又让人毛骨悚然。

玉菩提冷眼一睨古陵逝烟，他之前曾想过裳璎珞是骗他的，但看来可能不是，他冷着脸抬手点了点心脏的位置，如果真的被挖出来，他就会真正的死去，不过古陵逝烟的话吓唬不到他，玉菩提忽然笑了笑：“迷达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连我有时候也忘了这不是我的心，早已和我的心融在了一起，你要是真的挖出来，我就圆寂了。虽然你够狠毒也能下手，不过我断定你还没有这个能力。”他一副泰然自若、居高在上，完全不把古陵逝烟放在眼里，感觉自己身上强盛的神圣能一下笼罩古陵逝烟身上的戾气。

“他的所有，以及我古陵逝烟想要的，都会得到。”古陵逝烟说话间，把昆吾在地上划了半圈，昆吾嗡动饱含着强大的爆发力，蓝光闪烁，脱手而出，直奔石座上的人。

裹着蓝光的昆吾瞬间而至，直插入石座上人的胸口，但那道人影变成残影，正在逐渐消失，再一眨眼，玉菩提已飘至了通道上，他的衣袍坠地舞动间还有莹莹淡黄色的柔光，踏过的半空或道路上都出现半透明的莲花，一地的莲花盛开在他身后，又渐渐的消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卢迦帝。迦罗帝。夷醯唎。”战斗开启，两边的僧侣仍在继续自己的唱诵，低沉又洪亮，时而缓慢时而紧迫，他们半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又昏昏欲睡，好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打扰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