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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达。”古陵逝烟抬手回抱着迷达宽厚的背，温暖的怀抱让他逐渐冷静下来，迷达显然还是很喜欢他的，紧贴着迷达脖颈，他仔细想想也实在没必要和迷达为了那些破事吵架，但是忘尘缘就像哽在他喉头的鱼刺。

古陵逝烟靠在肩头看到站在他们后面的忘尘缘。忘尘缘此时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恭顺，反而对古陵逝烟不屑一顾，感觉到古陵逝烟盯着他看，他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这个笑容让古陵逝烟感到可憎和隐约的怪异，他偷听的时候听到忘尘缘说了些事，他不想细问，他总是觉得忘尘缘要置他于死地。古陵逝烟抵着迷达肩膀推了推，迷达还是没有放开他，似乎一点都不打算松开，勒得他都痛了，古陵逝烟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喜悦，恨不得让迷达一直这样抱着他，可是他还想做点别的事。古陵逝烟靠着迷达肩膀，神情柔和了许多，一双眼睛却目光冰冷，紧紧盯着忘尘缘，他一手搂着迷达脖子，拉着迷达的手放在佩剑的剑柄上，贴着耳边说道：“你杀了他。”古陵逝烟没有压低声音，后面的忘尘缘听得清楚，微微抬了抬脸。

这个请求在迷达听到简直是“无理”，他的神情冷下了几分，古陵逝烟握着他的手慢慢拔出剑，细听还能听到声响，雪亮的剑身映着两人的衣袍微微反射着亮光，迷达低头看着古陵逝烟的脸，古陵逝烟抬头和他对视着，几乎鼻尖贴着鼻尖，那红润饱满的嘴唇带着浅淡的笑容，他侧了侧脸贴近了一些，嘴唇张合时触碰到了对方那柔软的唇瓣：“不可能。”

古陵逝烟脸色也冷了下来，紧抿着唇，感到迷达握着剑柄往回一推，一声撞击声后剑猛然入鞘。古陵逝烟一下推开迷达，迷达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已经无话可说，从鼻中冷哼了声，目光在迷达和忘尘缘身上来回扫视，他往后推了几步，便转身往外走了，他没有听到迷达的脚步声，连一句挽留都没有，他加快了步伐，身影变成了幻影闪烁至门边，随后变成了一缕烟消失在了塔外。

第二百二十八章

直至出了古庙，也没见迷达跟来，古陵逝烟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黑夜的森中黑影重重，偶有几抹如鬼火的火光闪过，夜越深寒风越发肆虐，吹在身上泛起阵阵寒意。古陵逝烟走在树林和彼岸花丛中，虽然知道迷达那个脾气肯定不会拉下脸来追他，心中还是感到有些失落，他也不想就这样回去，在林中走了半夜，寒风刮得浑身冰凉。

夜晚反倒比白天更热闹些，诸多鬼魂都在路上游荡，时不时传来阵阵鬼叫声，这些鬼魂还成群结队，而有些是孤零零的。古陵逝烟走到一个亭子边，上面放着好几个佛龛，只不过里面的是数个小的鬼神雕像，燃着几排蜡烛，算是这里最明亮的地方了，他走入亭中，站在扶栏边上，几个鬼就在亭子下边围着那些彼岸花，他们对这些花感到甚是稀奇，蹲下了摸了又摸，啧啧赞叹不已，有一个矮小的还摘下了几朵放在鼻子使劲嗅，旁边的一个鬼狠狠的打了他的手臂，手一抖花就掉了。旁边那个鬼凶巴巴的说道：“我们来这里也有一两百年了，这几日这片枯地上突然开了这些花，你还这样糟蹋！”

矮小的鬼连连点头称是，又把那几朵被摘下的花埋回原来的地方：“这个破地方虽然名字有彼岸，却不见有任何花，而现在满地都是，真是奇了奇了！”

古陵逝烟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没有完全想明白，他刚来时也没有太过主意，还以为这些花开了成千上万年。冷冽夜风拂面，古陵逝烟看着下面红色的花朵，想起他与那个黑影在峡谷中一战时看到的蓝色花，他感觉他几乎明白了整件事，走下亭子的阶梯，想回去看个究竟，不过想到迷达他又改变主意了，古陵逝烟目光沉了沉，他就不信迷达不出来找他。

于是古陵逝烟继续朝更远的地方走去，四处都有孤魂野鬼在游荡，空中漂浮着闪烁的鬼火，那些鬼叫声十分刺耳，前面有一座狭窄木桥，对面鬼影很少，又昏暗，他走过那座桥。下了桥后，古陵逝烟俯下身随手摘下一株花来，花瓣呈爪形，在这个昏暗的地方呈现暗红色，有一股惑人的香味。古陵逝烟把那株花的花瓣一簇簇的撕下，花瓣在他手中飘落，还剩半朵躺在手心中，残破的花朵失去了原有的美丽，多了一种残破之意，下一瞬间在他掌心中化成一滩红色的血，腥臭难闻。

“果真如此。”古陵逝烟拢起手指沾了点鲜血又展开，换上了一副了然之意，那些腥臭的血又变回了半朵残花，鲜血依旧残留着，看似美丽实则丑陋，他把残花丢落在花丛中，看着前面越来越暗的地方继续走去。

夜风只会越来越冷，古陵逝烟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没有鬼影，只有一片黑暗，借着天上的残月前进，树影是一片接一片的漆黑影子，小溪的水在月光下反映着星星点点的寒光。古陵逝烟来到溪流边，他的手中还残留着那些恶臭的血，这条溪流很小很浅，能看到底下的石头，几乎一步就能跨过去，双手放入水中，平静的溪水却异常冰冷，像冰融化后的水，双手叠交着轻轻揉搓了下，那些血便洗干净了。

古陵逝烟站起来掏出手帕擦拭掉水珠，抬眼看到小溪对面漆黑的前方，那里突然燃起了篝火来，在他眼下猛然的燃起，像是恰好看到又像故意而为。他擦拭的动作停顿下来，篝火燃起后他才看到篝火后面坐着个人，那个人影比较远，乍看有些模糊，仔细一看却发现很像个熟悉的人。隔着火又那么远实在不太看得很清楚，只看到那里红红的一片还有个人影，但是古陵逝烟感觉他认识这个人，而且对方好像有意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点起篝火。

就像是设了个陷阱，古陵逝烟略微一思索，他把手帕收好，是陷阱他也要去看看。古陵逝烟走过去，看到那人在往里面添加柴火，靠近些后，明显感觉到那些火焰驱逐了寒冷。坐在篝火后那人穿着红色的衣服，暗红色的头发披散着，眼角下方有一抹红色。古陵逝烟心里想到闪过一个名字：宫无后。

古陵逝烟走到篝火前，低头看着许久不见的徒弟没有开口，他来这里一直想见宫无后，现在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可疑，宫无后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理他，继续拨弄着柴火。古陵逝烟半晌才说道：“宫无后，你在这里等为师？”

“嘿嘿嘿，你想太多了。”宫无后抬眼看了古陵逝烟，又嘿嘿笑了几声。

宫无后现在的样子有点落魄，红色的大衣有些破烂，披头散发，眼皮下有淡淡青黑，无精打采透着一股疲倦之意，古陵逝烟险些看不出宫无后在烟都丹宫时风华绝代的影子，他冷声说道：“你怎么弄成这样，把为师的脸面往哪里放，没了朱寒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哦？我怎么弄成这样？哈哈哈——”宫无后大笑起来，他扯了扯袖袍又打量了自己身上穿戴的东西，无比嫌弃的样子，指了指古陵逝烟。“你以为你给的那些东西是我想要的吗，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古陵逝烟心中一怔，让他感觉宫无后好像都知道他的事一样，仔细想想又不可能，那些话便咽了下去，他拿出了宫无后的那把剑，带着剑鞘也掩不住那些血腥味，他把剑抛了过去：“还给你。”

“呵呵。”宫无后举起一只胳膊抓着抛过来的剑，他的态度还是一样的冷淡又古怪，他把朱剑放在膝上，握着剑柄把剑拔出，剑刃上残留着朱寒的血，那曾是他唯一爱的人的血，他低着头，头发垂落，用手指去擦剑刃上的血，三指互相磨蹭着指腹上的血，放在鼻子边深深一嗅，长叹一声。“啊！朱寒的血，呵呵呵——你知不知道我见到朱寒的时候多激动，我找了他那么久，我终于看到他了！

我日思夜想的朱寒，他穿着最华美的衣服，梳着漂亮的发式，腰间戴着最值钱的玉佩，我很不习惯，有种奇怪的感觉，或许他在我面前总是穿着简朴的布衣吧，不过没关系，他还是我最爱的人啊！

我上去紧紧抱着他，问他遇到了什么事，他说他被一只大鬼关起来了，我哄着他，对他说一切都过去了。他吓坏了，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紧紧的靠在我怀里，害怕我离开他，我让他不要害怕，我永远不会抛弃、离开他。他脸色煞白，说是他做错了事，所以才会被这样惩罚，不配得到我的感情。我安抚的告诉他别乱想，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我们要去轮回，然后下一辈子还在一起。他胆怯极了，他说下辈子肯定不会认识我了，他是那样的人。我很不解，对我来说朱寒是世上最好的人，他居然告诉我他一开始是对我完全没那些感情的，只是崇拜我、仰慕我。

可恨！是我太愚钝！朱寒曾经在为我梳头时多次说作为丹宫真好，我总说他太傻……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我对他做那些事，他没有反抗我，只是因为崇敬我，他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而我却以为我们彼此喜欢，呵呵。他说完这些就说要为之前的虚伪赎罪，我很生气，我被我唯一爱的人背叛了，我刺了他好多剑，他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我要走了，他朝我爬过来，我又补上了一剑。”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夜里的虫鸣此起彼伏，古寺比往常更加灯火通明，四周都充满了花香，放眼望去一片红色花海，暗沉的夜空泛着深蓝色。古陵逝烟离开后，迷达和忘尘缘等下属离开了塔，他们沿着盘旋的阶梯下去，阶梯旁架着两列火盆，里面的火跳跃燃烧着，把阶梯照得十分明亮，远远望去像一条由火光聚成的龙盘旋而上。

迷达走在前面，他朝古陵逝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目光便转回阶梯上，火光把他们的人影拉得狭长。忘尘缘跟在后面，从古陵逝烟出现到离开他都没说过一句话，他也不怕和古陵逝烟撕破脸皮，对古陵逝烟的离开他也没什么遗憾，握了握手上的佛珠，摩挲了两下，对着迷达的背影说道：“魔佛，接下来要去哪？”

忘尘缘没有说“我们”，似乎只是问迷达接下来要做什么，迷达自然也知道忘尘缘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要是找古陵逝烟的话，忘尘缘肯定是不会跟他去的，如果是去看那个黑影，忘尘缘必定会跟他去。迷达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忘尘缘，忘尘缘走下一级阶梯站在他旁边，迷达的身影遮住了火光，忘尘缘一侧脸颊陷入昏暗中。迷达想到古陵逝烟现在居然敢跟他吵架，以前可没敢这样，心里多少都有些生气，觉得是自己太惯着古陵逝烟，他还不打算去找古陵逝烟，又不想去看那个黑影，便说道：“先不说那些，忘尘缘，我们下去走走。”

“魔佛？”忘尘缘语气疑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还有些受宠若惊，迷达居然说和他去散步，迷达可从没和他说过这些。

正当忘尘缘迟疑之际，迷达又说道：“走吧，后面的不用跟着了。”迷达对跟着那几个侍从摆了摆手，那几个侍从弯了弯身便化作几道光芒消失了。

忘尘缘还是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迷达从来只会在有事的时候才找他，这样邀约散步对他来说怪得不能再怪。迷达说完也不等忘尘缘什么反应，按着忘尘缘的肩膀，夜风袭来吹起忘尘缘一只空荡荡的衣袖，紫色光芒从迷达身上发出萦绕着两人，随着一阵紫光划过，迷达携着忘尘缘下去了。

两人走在古寺中的小径上，小径两侧布满了彼岸花，路边的蜡烛在灯罩内燃烧，忘尘缘说道：“不知魔佛是想和属下说什么。”

“如今涯十灭不在了，你便是我的左膀右臂。”迷达说道，他和忘沉缘走着，一路上偶看到几个欲界的侍卫，没有古陵逝烟感觉又回到了以前的欲界。“现在真像从前一样。”

“属下自然誓死效忠魔佛，为魔佛分忧解难，只是这左膀右臂属下可不敢独当。”忘尘缘跟着迷达旁边走着，恍惚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只是和以前大有不同，虽然在他心里迷达还是以前那个魔佛，可是他依旧无比失落，语气也低沉了几分。“魔佛当真不想要欲海九□□了吗，如果没有它，欲界如何像以前一样。”

“哈。”迷达笑了声，沉笑中带着几分冷漠，也没说要不要，但他态度十分明显了，对以前那个陪伴了他千万年的欲海九□□他竟没有一丝的不舍，他垂下的手微微拢了拢五指又分开。迷达看着忘尘缘紧闭的眼睛，带着笑容说道：“没有它欲界依旧是欲界。”

忘尘缘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他不想反驳迷达，不想和迷达争论，他感觉很久没有这样跟随迷达了，让他感觉如在梦中。迷达也不会说让忘尘缘接受古陵逝烟，就算接受，古陵逝烟也容不下忘尘缘。

两人继续在小径上走，绕着寺庙里的一个水池，水面平静，黑漆漆的像一潭死水，夜风随着夜深变得越来越冷。每当忘尘缘闭着眼睛脸对着迷达时，迷达总觉得忘尘缘在看着他，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把手放在忘尘缘眼前，手掌往前靠了靠，看到忘尘缘的睫毛和眼皮颤动了下，似乎知道他的动作，笔直的站着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