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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伤到了。”他说。

佐助知道他用手指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才使得那目没有在对视时直接以瞳力撕裂自己。他咳嗽了一声,呛出一口血来。

“我要得到那样的眼睛。”他一把擦掉血,厉声道。

男人收起大团扇,将它负在身后,当先行去。佐助静默地跟随他。他们换了个方向,再次经过另一位少年躺着的地方。天宇的最后一抹阳光此前才刚从这位金发少年的眉间消逝,宇智波斑稍停脚步,注视了一眼他的腹部。

“他的名字?”

“漩涡鸣人。”

“漩涡一族。水户的后人?”宇智波斑暗忖,“要现在抽走九尾么。”

身后的少年突然开口,“你想对他做什么?”

那声音里提起了锋利的战意。

“算了。”斑想。他走了过去。雨声潇潇,两名宇智波穿过对峙的伟岸雕像,佐助并不知道他身前的人就是雕像本身,或者难以想象百年前传颂之人会以这样年轻的面貌立在现世。他们径直离去,距木叶越来越远,终去千山万水。

宇智波斑训练人的方式简单粗暴。寥寥的可考的史证和纷繁的不可考的传说中,都讲他是从不停歇的战火里成长起来。区别在于前者称他为战斗一生的男人,后者称他为战场玫瑰。这些旁述都暂时按下不表,当他带走佐助并开始履行承诺教他修行时,他只是遵循幼时自己的轨迹,将佐助扔到战场上去罢了。

男人在世界上游荡,很难说哪里是他的目的地。最初他们在火之国的边境绕行,走过征战不休的雨忍村、草忍村和泷忍村。他总是带佐助去到那些敌人最多,战火最烈的地方,让他闯入强敌环伺、不死不休的战局里。

佐助在刀光和忍术之间用尽全力活下来。

他知道斑不会管他是否能够存活。斑有时候会在战场之侧旁观,有时候他忽然降临在战场之中,他爱近身肉搏,也爱持扇操火,拳拳到肉汗飞如雨大破千人,再用一个豪火灭却或者龙炎放歌打扫战场。更多时候他只是一个人消失了,来去皆不可捉摸。

佐助不会容许自己死去,死亡此时也像一种软弱。他用剑,剑为草薙,从某具尸身上收缴而来。他体验了太多种痛苦,被刺穿的,被割裂的,肢体的一部分被斩断,或者脏器被击打得支离破碎,皮肉都剜掉了,骨头化为齑粉,拖着残躯在包围里爬行和挣扎,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从不哭泣,也不求饶,只是要赢而已。

血太多了,眼前都是猩红一片。整日整日的,一日又一日的,别的什么都没有。他遍体鳞伤,眼睛瞎过了,咽喉也嘶哑了,剑直接钉在掌心的肉里,这样才能不从手里滑下去。他终究是没有死掉,突破战场,杀尽敌人,追上斑。

追上宇智波斑。

在惨痛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这简直是一种信念般的符号。只要他追上宇智波斑,走过尸横遍野的陡崖或血流成河的沟渠,通过猩红而盲目的视线,抓到斑的背影,佐助就知道他又迎来了一场小胜利。

斑会用奇特的方法治疗他,一种白色的液体,注入到身体内部。每次他从昏迷里醒过来的时候,大多数伤处都会恢复如初,疤痕都不留,就仿佛那苦斗只是噩梦。

他们几乎从不交谈。

这使得佐助与斑在世间旅行了很久之后,他们还是一点都不熟悉。

大蛇丸和他的音忍众来侵扰过,但没有什么用处。一开始佐助的实力的确不足以对付大蛇丸和他精心训练的死士们,所以斑为此出手过一两次。

那是绝对碾压的力量。他甚至都不会用到他的眼睛,一瞬交错之间他就可以解决全部敌人。他对佐助抱怨过这些杂碎让他烦躁,正撂话说再来一次他就直接去炸掉蛇窝,大蛇丸就自己来了。

他看到宇智波斑,一怔,阴恻恻地笑起来。

“啊啦,没想到还可以在此世见到您。”他说,“这孩子和我是有约定的呢。”

宇智波斑手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于是?”

佐助冷眼看着,脊梁笔直,不发一语。

大蛇丸金色的线瞳危险地收缩起来。然后他妥协了:“佐助君找到了像您一样的师父,我恭贺二位。”他粘腻地退去了。

“祝宇智波武运隆昌。”

“我不是他的师父。”斑略不耐地蹙眉,“你跟他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一年之后。”

那之后大蛇丸和他的部众就真的没有再来过。

大国边境的忍村停战的间歇,斑带着佐助长途跋涉,有时候一直向北,走过奇石高耸的土之国,登上其最北面的高原,那里荒芜广阔,深灰色的土地和岩石一样坚硬,除了一种同样坚硬的荆棘之外寸草不生。有一些人在那里生存,他们是流民和罪犯的后代,用拼起的木板车从遥远的山泉拉来水,倒入石土地里,满头白发的老人和牙牙学语的孩子都要整日劳作,趴在地上将土壤一层层搅拌得松动,以开垦出一片可以播种的田地。

饥饿终日笼罩,大部分人枯瘦,永远带着仓惶的神情。饿死的人的尸体会被填埋进田地里做肥。如果两户邻居家都有孩子夭折,他们会在夜晚互相送去尸体,易子而食。

斑和佐助坐在其中之一的屋顶上看见了这一幅情形,佐助此时早已见惯了死亡,但他还是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他也好几天没有吃东西,因而能吐出来的也只是酸涩的胃水罢了。

斑盘膝坐着,没有言语,从残破的屋瓦的间隙里,镇重和肃穆地看着下方的一切。空寂的月光,洒在这一方蜗居上。佐助下意识地抱紧肩膀。他们两个的眼睛都变成血色的,倒映着屋内狼吞虎咽的人们,他们的神色仍然呆滞,一边吞咽着,一边也在呕吐着。但呕得那么厉害,还是在不停歇地咽下去。

斑和佐助继续往北行走,翻越崇山峻岭,哪怕是皑皑的雪山里都有争斗,败者的头颅被挂在一堵约定俗成的冰墙上,气温很低,大部分的脑袋还保留了鲜活的神情,狰狞的,畏惧的,竟然还有微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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