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胜利者 The Victor
你信神只有一位、你信的不错。鬼魔也信、却是战惊。──雅各书 James 2:19
寂静的春夜,窗外传来悉悉索索风的声响,索尔在他那张宽大的床上醒来。因为睡前忘记熄灭壁炉,这会房间的温度有些偏高,他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汗。他侧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床侧。这是奥丁森家主卧室的大床,床上却向来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这不是说他不希望在睡梦中揽上一具温暖的身躯,然而如果这个深藏已久的秘密突然公诸于众,他和洛基都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简死去了接近一个月,这一个月来,村里关于女巫的风波却似乎没有平息下来。那天晚上号称参与巫术的女孩儿们每况愈下,帕里斯牧师的两个女儿的情况也没有得到缓解。他听说女儿们现在已经不剩几口气了,事情的真相却还像是雾中望月,惹得他有些烦躁。
他对于简并没有几分真正的夫妻之间的感情,然而他确实一向尊重她,也对她的那些想法了然于心。简死去的夜晚狂风暴雨大作,他还记得达茜哭喊着跑进饭厅将正在用餐的他和洛基都吓了一跳的情景。他不想辞退达茜,作为跟着简的贴身侍女,这个女孩在过去的几个月当中担惊受怕、情绪已经有些失常,他委托埃里克给达茜在主宅找了一个清理的活儿做,希望繁忙的工作可以让她分些心。
简吞下了一整盒生鸦片,放鸦片的盒子就在她的床头边,那五颜六色的盒子何其眼熟,可不正是他给西芙和洛基带回来的?他不知道他们当中是谁给了简这一盒生鸦片,他不忍心质问西芙,知道西芙是个骄傲而有原则的女人。他当然更不忍心问洛基。洛基因为女巫的风波和复活节的募款已经忙得几乎见不着人影,昨天他去波士顿购置戏剧所需的道具,本来说好今夜回府邸吃饭,却又姗姗来迟。
索尔用手臂支起身子,壁炉里面的火光跳跃着。
简给他留下了一封非常简单的书信,大意是希望她死后,他能够跟西芙再续良缘。这封书信被他丢进火堆里面。索尔质问自己是否太过专注于家中金钱的周转却无视了人情关系,似乎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简和西芙,简和洛基之间竟然建立起了友情。当然这一切如今也没有意义了,斯人已去,他周围又一次只剩下了他的童年好友和他的幼弟,而这两个人的相处更过去相比,甚至更为不和。
索尔想起来简死去以后,西芙告诉自己的话,「索尔,我知道你不愿疑心自己的亲弟弟,但是你又怎麽能证明他是无辜的呢?你明知道奥丁森夫人受审讯的理由是因为他们在坩埚里面发现了你的戒指,你扪心自问,除却你和简,奥丁森家里还有哪个人能够来去自如?」
「西芙,你和洛基素来不和,但是你应当对他有些信心,他难道不比你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信仰神吗?你觉得他会做出这样嫁祸于人的事吗?如果他想铲除简,那当初何必又要让简来到我们家和我结婚?」
「索尔,」西芙的脸皱了皱,「你太高尚了,看不见别人心中的阴暗…洛基的目的怎麽可能仅仅是铲除简,当然还有…」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索尔听出了端倪。
是啊,他知道洛基当时把简接来沙林,很大原因是为了了断西芙想要嫁给自己的念头,另外当然也是为了给他在欧洲安排好人脉。简在奥丁森家的一年多来,欧洲的贵族中不少对奥丁森家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他也藉此建立了不少关系,发了好几笔横财。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桩婚事并不是洛基随意编派的。洛基更不是傻子,他对西芙总是忌讳莫深,索尔心里明白这是因为洛基始终担心自己会娶西芙为妻,而为此疏远自己。但是如果这一切真是洛基所为,又要如何解释简给他的信呢?简似乎明确地指出她是受到了索尔和西芙编织出来的阴谋所害。如果洛基对西芙有些不乾净的念头也罢了,他的弟弟又为何要对他落井下石?
奥丁森家树敌众多,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当然也不乏其人。在理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前,索尔不相信洛基和此事有任何牵连。事实上,他不希望相信洛基和此事有任何关联。
在他二人之间,他自认为自己是堕落的那一个。他还记得刚发现自己对养弟畸形的迷恋的岁月。那是他们母亲去世前的一两年。他不过十六岁,洛基也才十四岁。他早就知道洛基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可父母确实是把他当做奥丁森家的孩子养着的。
「血缘并不决定你们的关系,你们之间的牵绊决定你们永远是兄弟。」他记得母亲以前曾经那麽跟他说过,那时候洛基还是个走路摇摇晃晃的瘦小男孩,他想起母亲温柔的蓝色眼睛闪烁着,他想起她温柔的话语,「拉住你弟弟的手,知道你要永远保护他。」
然而他终究不是西芙所认为那个高尚无比的金色奥丁森。然而他终究无法面对自己心中深藏的恶魔。
洛基唇边勾起的笑容是他的引线,而他在他面前始终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记得那些年月里面,他们一起做餐前祈祷。他听着父亲母亲的祈祷词,却偷偷睁开眼睛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弟弟。洛基几乎一夕之间长成了一个好看的少年,白净的皮肤,柔软的黑髪,轮廓分明的五官。少年索尔盯着少年洛基看,看着他双手合十放在唇边默默重复祈祷词的样子,看着他因为苍白而显得有些单薄的眼皮,看着他的睫毛微微上下跳动,在他的脸颊上留下细微漂亮的影子。
他们在夏日一起去湖边游泳,穿着简单的衣衫 。那个下午,绿色的树影在水面上摇曳,暖风吹得他们俩头晕目眩。水下的世界似乎格外清明,索尔松开自己的头发让身体自由地漂浮,像是无拘无束的飞鸟。在微凉的水和炎热的阳光之间,他似乎找到了奇妙的平衡。当这一切平衡被打破的时候,他看见洛基赤着脚坐在木桥的边缘,裤管卷上了小腿,露出一些苍白的皮肤来。洛基的腿浸入湖水里面,脸颊却因为暴晒而有些发红,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诗集,厚重的书页摊开在卡其布裤子上,压得他的裤腿有些一高一低。
「下来游泳,」索尔从水上冒起来,「今天天气多好。」
「你自己游吧,我在看书。」洛基头也不抬地回答。
索尔萌生了恶作剧的念头,他在水中拽住了洛基的脚,装模作样地拉了两下,果然换来了洛基的斥责,「索尔,这本书我还没看完,要是给你弄湿了,我…」他话音未落,就被他那冥顽不灵的兄长连人带书拖进了湖水中,「索尔!」他扑打着掐住索尔的脖子,又惊又气地用力拧他的耳朵,「我的书!…索尔你疯了吗,这本书是父亲特意从英国给我捎带回来的!」
「回头你就告诉爸爸是我丢进水里的,让他给你再买一本不就行了?」索尔洋洋得意地说,他用手臂环绕住洛基的腰。他的身体让他想起一条水中的蛇,细长而柔韧,唯一不同的是还没脱去青春期少年的棱角,胯骨磕在他大腿上有些疼。
「索尔,你耍什麽小孩子脾气?」
「别生气了,天气那麽好,不该好好享受吗?」索尔看着把眼睛瞪大显得有点歇斯底里的弟弟。
「好了,快放开我,这麽搂搂抱抱干什麽?冷死了…」洛基说,他推开了索尔,自己脱掉了衬衫和长裤,放在了木桥上,绿色的水光映在他绿色的瞳孔里面,像是一个丛林的万花筒,索尔觉得自己又失了神。
他们两个在水中滑行、互相打闹。接着一起放松身体漂浮在水上。湖水波澜不惊,他们在碧绿的水面轻轻转圈,漾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洛基的胳膊时不时擦过他的,惹得他心里一阵阵发痒。天空是浓墨重彩的蓝,点缀着棉絮一样的云彩,午后的阳光让他们昏昏欲睡。
「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多好。」洛基轻声说。
「为什麽不能呢?我们每天都能在这里游泳。」
「我不是说游泳,你这个傻子,」洛基笑起来,随着笑声,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他握住索尔的手臂站直身体,湖水堪堪淹没了他的锁骨,「我只是希望以后每一天我们都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哈!我还以为你最喜欢拘束呢!」索尔说着也站起来, 洛基的这席话在索尔的耳中可像是天方夜谭,「你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孩子,钮扣非得全部别上,功课也非得当天做完,对别人可都是毕恭毕敬,我还以为你中间的名字叫规矩呢。」
「索尔,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奥丁森,凡事才必须力求完美,我不像你,不需要任何努力就能讨人喜欢。」洛基斟酌着说,「别忘了,我永远不可能像你。」
索尔侧过头看洛基,他弟弟的脸上有个如梦似幻的表情,「你对我来说可是够完美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又引来他弟弟的嗤笑声。
「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说,天色晚了,我们上岸去吧。」
他们两个爬上了木桥,傍晚的风吹得让他们有些作冷。
洛基用毛巾擦乾头发,落下身上潮湿的衣衫,落日的馀晖在他的肩胛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他回头看着索尔。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奥丁森。」索尔冲口而出,他看到洛基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看起来像是有些恐惧,又像是有些感动,「你是洛基,不管别人怎麽说你,你是奥丁森…」
「哈哈,」洛基最后笑了笑,「天底下也只有你这样的傻瓜会那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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