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一点头,好奇:“你打算拍了吗?”
“还不急。”陈岱川的神色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犹豫,食指轻轻地敲着剧本,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李从一察言观色,试探问道:“你对剧本还不满意?”
“也不是不满意。”陈岱川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他想到的是前世李丛死后,他在李丛屋内见到的那个纸团。
纸团上的字显然是李丛留下的临终遗言,但又被揉成一团给扔了。
陈岱川摸不准李丛到底想不想留下那些话,也因此,他一直决定不了要不要在剧本的最后,给李丛加上一场写下遗书的戏。
毕竟,那是李丛唯一留给世人的东西,而陈岱川又是唯一一个看过的人。
如果可以,陈岱川不愿意让它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时隔多年,陈岱川也记不太清那纸上写了什么,隐约只记得几句细碎的话,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与人无尤,与天有恨”。
陈岱川于是想到询问李从一,心想也许作为剧作者,李从一对李丛有着不一样的理解,或许他能给出一些想法。
“你觉得最后一场李丛死亡的戏里,李丛应该留下点仪式性的只言片语吗?他活得轰轰烈烈,死得却悄无声息,总觉得有点遗憾。”
李从一一怔,被这看似不经意的话戳到了灵魂深处的记忆。
他曾愤懑之下挥笔落墨,又于心如死灰时将纸张揉了,他无力面对自己落拓的死亡。
写剧本时,李从一没有加上那段话,或许是因为还依旧带有前世自暴自弃的无力感。
然而现在,李从一的心态却有些变化,因为陈岱川说的“仪式”。
他想起了面试《山海经》时遇到的葬礼,也想起了在话剧社看到的《如烟》,它们都浓墨重彩地为死亡举行仪式。
因为死亡实在是太轻了,不加以厚重的仪式,不郑重其事地标下一个句号,总像是一阵烟雾飘过,空荡荡的,徒留一阵没来由的冷意。
李从一该给李丛一个死亡仪式的。
“留。”李从一只说了一个字,却好似用了很大的力气。
正好咖啡桌上有进口钢笔和精美的纸笺。
李从一拿出那只钢笔,在剧本最后一场戏的空白处就开始写:生得潢胄身,却是下贱命。笑看零丁二十载,俱是浮萍俱是尘。与人无尤,与天有恨!
寥寥几十字,李从一写完,掌心竟然都出了汗。
他把剧本推还给陈岱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陈岱川随眼去看,想着怎么把他还记得的那八个字给补充上。
然后,陈岱川猛地瞪大了眼,神色肉眼可见地剧变——他从未如此的失态过,可他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此刻的惊讶。
幸好李从一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发现眼前人的异常。
陈岱川闭上眼,深深呼吸,调整自己过分快的心跳。
好半晌,陈岱川才睁开眼,用尽量平静但依旧颤动的声音问:“这是你写的?”
李从一点了点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原创?”
李从一心绪被拉了回来,老大不高兴:“当然是原创,我还会抄袭吗?”
陈岱川不言语了,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深邃地盯着李从一,其中情绪翻腾滚涌,如积云浓重的暴雨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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