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尽在他的指掌中,而他,注定了逃脱不开。
幸好,这只是一个因恐惧而编织成的梦。
艾德里安起挪至二层的盥洗室,椅凳上的木盆里一如既往备有清水,凝看自己的倒影片刻,艾德里安掬水用力抹了抹脸。
他下去了一楼。
客厅里很安静,炭火盆里有刚刚生过火的痕迹。餐桌的正央,乳白色的瓷盘里盛放有堆叠的饼干,一小袋咖啡粉,躺放在了杯子旁。
视线再晃过去,安德烈正站在流理台旁,眺望屋外的绵绵雨景,以背相对。
这雨从昨天后半夜一直延绵到了这个时候,日光分外淡薄,从云层间、雨帘里费力地透落下,让人猜不着时间。
看向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分针正指向十点四十六分,一个让人感到尴尬的时间点。
艾德里安怵在原地,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他果真,还是畏惧这个人。
察觉到动静,安德烈偏转回头,目光从上至下,扫看过艾德里安的脸庞,撑扶在楼梯上的手,以及……下意识地,艾德里安将左腿缩退了半步,挡掩在右腿的后方。
安德烈将视线收回。
昨日发生的事情,谁都都没遗忘。
安德烈喝醉了酒,他质问他,险些又动了粗。
而艾德里安呢,从头到尾守口如瓶,不肯告诉安德烈真相。
“你要在那儿站到什么时候?”
抱起臂膀,安德烈后靠在流理台上。
“我有那么恐怖吗?”
“昨、昨天……”
唇颤颤,发出薄弱的声音,可艾德里安却又将接下来的话语咽下,转而淡淡地摇头。
“昨天?昨天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艾德里安还是摇头。
“……又下雨了呢。”安德烈说道,目光却锁死在艾德里安的身上,像是要将他穿透。
行走在坦卡特的街巷间,碎石铺成的地面湿湿漉漉,倒映出与它一样暗沉的天空。
经雨水洗沐后的城市清亮了几分,很快地,街道便再次繁忙起来,人们来回徙走、又或是相互交谈着什么。
只是过了许久,安德烈才察觉到雨停。擦肩而过的路人,困惑地打量他,再抬头望望天。
将伞收起,恰时走过一处拐角,抬眼,安德烈看见了三四名美国兵。
他们从身后的建筑中走出,像是刚刚用过午餐,嘴旁带着抹油腻,边聊侃边打打军帽戴上,似乎心情不错。
脑袋放空一两秒,脚步停了下来。
眼睁睁地,那些美国兵走远了。
安德烈攥紧了伞头。
他质问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昨天他确确实实是醉了,醉得昏睡,不省人事。
假若不是这场雨,艾德里安已逃脱成功了吧。
安德烈完全想象得出来,在那深黑的夜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可恨又可怜的艾德里安,虽然竭力掩盖了,还是有疏漏的地方。
楼梯的底缘滴沥下新鲜的血斑,艾德里安抹去了台阶上拖曳伤腿留下的血与湿脏的鞋印,却没想到会溅落到栏杆外侧。
在院后的灌木丛旁,安德烈找到了沾染血污卷裹在一起的碎布,它们被雨水浸润,散落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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