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关白看着陆早秋,眼里是和从前全然不同的东西,他说:“早秋,我们去法国吧,就像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去欧洲巡演那次一样。”
那是他们第二次一起跟音乐学院的交响乐团去欧洲巡演,不演出和排练的时候他们都住在一起,租一台钢琴,一起练琴写曲子。
陆早秋将钟关白揽进怀里,声音低沉而温柔:“好。”
回到家,钟关白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房产证,然后给喻柏打了个电话。
喻柏接了,“白哥?”
“小喻子,赔完违约金,工作室还亏多少?”钟关白问。
喻柏:“白哥你还是要走?!”
钟关白:“你先说亏多少。”
喻柏迟疑了一会,报了个天文数字,钟关白又从抽屉里摸出两份汽车产权证,再算了算手上的股票:“嗯,好歹攒了点身家,赔得起,还能给你们每人再发半年工资。”
喻柏想说什么,钟关白打断他,“小喻,这么几年过来,我钟关白还是有几个朋友的,我会尽量把你们都安排好。”
“我是担心自己没地方去吗?”喻柏几乎愤怒地说,“弄了半天你觉得我们都在担心自己的出路?所有人都是在为你工作,白哥,你都这么红了,我们不能为你可惜?陆首席那种不识人间疾苦的人觉得我们在娱乐圈追名逐利,庸俗,你也觉得?好,就算我们庸俗,但是这个世界就是靠着我们这些庸俗的人运转的,你赚的钱让多少人吃上饭了?你捐了多少钱做慈善?没有名气,没有钱,哪来的这些东西?”
钟关白一言不发地听着。
喻柏一股脑儿说完,却没得到回应,于是他喘着粗气问:“白哥?你在听吗?”
钟关白说:“我在听。”
喻柏梗着脖子说:“我说完了。”
“小喻子啊——”钟关白走到琴房的书架边,伸出手,一册一册地去摸书架上摆好的钢琴琴谱,他从一头摸到另一头,手指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收回手,低头盯着指尖上的灰尘,说:“有爱心的慈善家里不缺一个钟关白。”
慈善界不需要钟关白,是钟关白需要慈善。
舍不得不去当救世主,不见得比舍不得名利高尚几分。
当圣母容易,当恶人才难。
人哪,所有的境遇仿佛都是被生活所逼,受命运所迫,其实不过是舍不得。若锁腕便断腕,缚足便断足,世间哪又有什么桎梏牢笼可言。
喻柏急得口不择言:“白哥,弹钢琴的里,也不缺一个钟关白。”
钟关白沉默一会,自嘲道:“是。不缺。”
喻柏还没来得及放下心来,便听见钟关白一字一句道:
“但是钟关白这个人,缺了钢琴不行。”
钟关白说完,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站在书架边出神。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肩上微微一沉,回过头,是陆早秋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陆首席,我们订机票,明天就走。”钟关白说。
陆早秋说:“不要急,慢慢来。”
钟关白摇头,“我不能让你再失望了。”
陆早秋在钟关白唇上轻吻一下,“我没有失望。”
钟关白看着陆早秋的眼睛问:“你看我弹得那么差,看我不练琴,看我变成那样,你也没有失望?”
陆早秋眼底幽深,满溢温柔,“那不是失望。”
钟关白问:“那是什么?”
陆早秋沉吟了一会,说:“大概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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