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秋抓住钟关白的手,给他看手表:“阿白,你不是早上起来的。”
钟关白看见表盘上时针指到了十二点,只好说:“……好吧。”
等陆早秋走了,钟关白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进屋练了练琴,快到下午三点的时候他才从屋子里出来,一只手里拿着一把修剪花枝用的大剪刀,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竹编丙烯手绘篮子。
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剪了一支桔梗,四、五支粉白月季,两支茉莉,两支夹竹桃,配了几片万年青的叶子,枝枝叶叶一起装满了一小篮。剪完花,又去找了两根绳子,一张报纸。花扎成一捆,用报纸抱起来,再用绳子扎一圈,打个结。
三点了,钟关白抱着花出门,将那束花放在副驾驶上。
鲜花上的水分将报纸微微浸湿了,连带沾到了座位上,等钟关白下车拿花的时候才发现,于是抽了一张纸巾将座椅擦干,连同纸巾一起带离了车厢。
车停在地下车库里,走在里面与方才在夏天下午的室外相比显得有点阴冷。
钟关白拿着花,走进电梯。
“我预约了三点半的探视时间。”他说。
护士小姐看见钟关白的脸,压下眼中的讶色,确认道:“钟先生,是吗?”
钟关白点点头,说:“是。”
护士小姐又说:“看陆怀川先生?”
钟关白:“是。”
护士小姐拿过一张写着注意事项的纸和一本登记册:“请在这里和这里签一下字。”
待钟关白签了,她才带着钟关白去病房。
“这里,”钟关白说,“很安静。”
安静得不像他想象中的精神病院,更像是度假的地方。
“陆先生在特别病房,他毕竟,嗯。”护士小姐偏了一下头,没有说完,只给了钟关白一个“你明白的”的微笑。
钟关白明白,特别病房的意思其实换一个字就好理解,特权病房。
护士小姐将钟关白领到一张巨大的金属门边,再由一名男护工带着进去。
到的时候钟关白在病房门口看见一个背影。那背影正坐在阳台上,阳台外是修剪整齐的绿色灌木和一座喷泉,喷泉中央立着一块象牙白的雕塑,水流从四周的大理石壁上汩汩流下来,澄澈明亮。
那座雕塑没有头,可是脖子以下仍非常精致,稳稳站在大理石底座上,纹丝不动。
钟关白在门框上敲了三下,走进去。
陆怀川没有转身,钟关白走过去才发现他在看书。
那是一本很厚的画册,铜版纸,印着列奥波多博物馆的馆藏画作,旁边有英文版的介绍与分析。桌子上还放着另外几本画册,分别是美景宫馆藏、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馆藏、分离派作品等,一眼望去,都是与维也纳有关的。
钟关白将被报纸包着的鲜花放到那几册书旁边。陆怀川余光看见一抹夹竹桃花瓣与一截报纸边缘,抬起头,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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