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前半辈子多事救了两条命,一个以坏他静修为己任,一个毛没长齐就敢惹事,全不是省心的料。
他思来想去心结难消,索性扔出一个含蓄的微笑让唐洵章瞎琢磨去了。
唐洵章没能睡上安稳觉。他一会儿梦到十二年前意气风发的十七,一会儿梦到被火熏黑的残垣断壁和一张张不长五官的脸孔,鸡没打鸣就醒了。他裹着一身冷汗掀开薄被,一摸胸口空空荡荡,愈发觉得看惯的区处在这夤夜中大得不同寻常。他左右睡不着了,又记挂十七的老毛病,寻思去顾上一眼,孰料这厮半夜犯了歹症候,随手拿被子塑了个人形离家出走了。
唐洵章拾起床榻上落的纸条,五脏六腑都扭成了麻花。
纸上狗爬字横行霸道、张牙舞爪,道的是——
“访友寻仇吃花酒,青蚨不愁,闲事不谋。恩怨常有,好走不留。”
聂放不差钱,这他门儿清,青蚨那句纯属没话找话;聂放每年有十来天寻不着影踪,这他也门儿清,字条明摆着是不打自招。唐洵章跟十七过日子,满打满算十二年,就这么被十七从他二十年的人生里骗走了。有缘一眼心相知,无份十二年混不到知根知底,聂十七甩开他易如反掌,这念头一扎根就发芽,痒得他抓心挠肝。
这人他捉不住,他认——但这一刻他却不想认了。
“吃花酒?”唐洵章对着纸条冷冷道,“没我给你剥花生,吃什么花酒。”
被人念叨的聂十七打了个喷嚏。
他对面佝偻着坐了个人,眼袋卧蚕无缝接合,书生气全数喂进钱眼,居然还能撑出个人五人六。
白老五刚沾枕头就被走窗的聂放捞出被窝,眼皮行将下坠,又被聂放骇得归了位。
“老大,您不辞辛劳亲趋玉趾,敢问有何吩咐?”
“收些银子花花,顺带问几句话儿。”聂十七点了点案上摊开的话本,“昆仑双姝、峨眉道姑、魔教圣女……你这故事编得香艳哪。”
说书人兼代掌柜白老五唯唯:“老大有所不知,当今时兴的都是这个套数。”
“少跟我耍贫嘴。”真掌柜聂十七翻看他呈上的账簿,“让你打探的事儿有眉目没有?”
白老五忙道:“有了有了。上月京城里流进三个本子,分别讲了十七刀的早年行迹、栾阳秦氏灭门惨案、灭谛刀谱秘辛,传书者不知几何,听过的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我搞来底本一看,上头说十七刀之所以能削去赤练老魔的项上人头,是因他先一步参悟了秦家从不外传的灭谛刀谱,乖乖,往深里想可不吓煞人啦!”
聂十七将嘴里的花生米分了尸,拍案叫绝:“好一个明褒实贬居心不良微言精义曲尽其妙千里杀人刀不血刃的春秋笔法!”
白老五这人精哪里听不出他是说自己办事不力,挠鼻尖赔笑:“始作俑者么,我也尽力去问了,有的说是个八尺虬髯汉,有的说是个玉面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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