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室友似乎并不这么想。几分钟前还毫无呼吸的少年沉默地站在他面前,一对黑透了的眼球就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珠,从里到外都透不出丝毫光亮。他梗着脖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鞋尖抵着董天天的拖鞋,神情冷漠得就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一样。
他像是在梦游,又像是被人抽了魂,做成了可以活动的木偶。
董天天握着椅背的**动了一下,视线从室友的脑袋滑到脖子上,琢磨着砸哪更为干脆利落。他肩上用力微提椅背,呼出一口长气后猛地甩手,硬邦邦的木头凳子在地上呲过一条杂音,迎着室友摇晃的脑袋就直冲而去。
长夜静谧,董天天眼睁睁地看着凳子在马上命中的前一刻失去了目标,仓皇的在地上砸出了一声闷响。
他提着凳子背,弓着腰,喘着粗气看向眼前摇晃的背影。他的室友打了个踉跄躲过了椅子的摧残,正以一种极端缓慢的速度向门口走去。
他像是在梦游。
或者说,他的尸体像是在梦游。
那一瞬间的近距离接触,让董天天清楚地意识到他的舍友还没有“活”过来。这个“人”依旧没有呼吸,脸色煞白得宛若一个披了人皮的木偶,它摇晃着走向紧闭的宿舍门,然后放下手腕,“咯噔”一声打开了门锁。
……
安祈拉开门,微侧身,将门口的访客放了进来。
西装革履的青年缓步走进宿舍,拉开桌前的椅子,在距离灯光最近的地方坐下。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显得严肃又正经,虽说长相比印桐印象里的要年轻一些,少了几分沧桑感,却怎么都不会被误认为是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
倘若童书遥在这里,一定会咋着舌头评价一句:“看起来就像个夺舍老学究。”
然而童庸医不在,安祈也不是擅长开玩笑的性子。印桐坐在床边看着青年整理了一下袖口,扶正眼镜,抬起头,绷着脸打了个招呼。
他说:“好久不见。”
印桐和落后一步的安祈对视了一眼,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自己的室友坐过来。然而安祈拒绝了,他拉开了桌前的另一张椅子,和青年一起坐在印桐对面。
这是个更方便保护印桐的姿势,无论青年做什么,安祈都能在第一时间牵制住对方。
显然,这是一种防备。
印桐能理解这种防备,毕竟面前的青年实在算不上他们的盟友,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这个人始终以一种暧昧的态度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仿佛一个极端冷静的看客,从不对他们的行为作出任何帮助或妨碍。
于是他眯着眼睛笑了:“他说陈先生您记错了吧,我们不久之前刚见过。”
“不久之前,您还代替Christie发短信约我来着。”
印桐对这场游戏之旅的开端记忆犹新。他记得自己难得独处的那个傍晚,记得那个熊孩子送上来的最后一封信后,记得那封属于陈彦的简讯,记得属于Christie的死亡预告。
彼时陈彦还是Christie的经纪人,往前再数一个星期,跟印桐还是能“称兄道弟”的关系。那封简短的信件紧接着安祈的日记之后成为了压垮印桐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在简单陈述了“明天下午Christie要和你见面”的信息后,明明白白地附上了一张诡异的照片。
在那张照片里,Christie躺在冰冷的花坛中间。她的脑袋被砸了个窟窿,粘稠的污血顺着海藻般的头发漫过干枯的花枝,在夕阳的余晖中晕成一片。
她死了。
印桐想,所有人都知道她死了,只有我还被瞒在鼓里。
——只有我是个傻子。
他突然觉得有几分挫败。
说到底人类的奋斗欲其实是一种很难解释的东西,当你和你想要追求的事物处在相差不大的同个位面时,它对你的吸引力远大于某些终其一生也无法找到的宝藏。
对于印桐来说,这个宝藏就相当于他的记忆。他曾有段时间迫切地想找回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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