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吧。”
“诶诶诶,别别别。”猪妹拉住她,“说好的我还要给你惊喜呢。”
“那你能不能闭……”
话音未落,猪妹突然盯着前方:“……等等,那女的出来了。”
大宛的心猝然一坠,周围的世界在恍惚中变得不甚清晰,她慢慢转过头,只见两个女生挽着手说说笑笑地朝她们走来——
普立的校服在昭市别具一格,两人穿着英伦小西装,百褶裙,白裤袜,小腿修长,马尾辫高高扎起,发梢随着步伐的晃动轻快地落在肩上,露出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庞,皮肤细得连毛孔都看不到,洋溢着青春特有的圣光。
这时个子稍矮的对另一个说了些什么,那女生一下捂嘴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若隐若现的酒窝更添几分清纯,钱鑫做得很谨慎,她并未见过那女孩,只知道叫做周如如,但不知为何,女人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就是她了。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周如如还不知有人躲在暗处,一双眼如同显微镜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个淋漓尽致。大宛低头瞥瞥自己,高跟鞋是在夜市上买的,几十块一双,往上是黑丝袜,破洞牛仔短裤,一件斜斜垮垮的T恤和灰色毛线开衫,有几处不知在哪儿挂的,已经勾线了。
平时她并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好,可是和这个阳光下的女孩一对比,自己反而成了那只阴暗的蝼蚁,莫可名状的自卑如同藤蔓,被嫉妒的肥料迅速催化滋生,缠绕着变成四个大字:
云泥之别。
猪妹是知道周如如的,在她耳边摩拳擦掌地表功:“放心,宛姐,我让她一会儿笑不出来。”
两个女生越走越近,矮的那个敏感地察觉到猪妹几人不怀好意的视线,警惕地瞪了她们一眼,带着几分不屑,拉着周如如离远了些。女孩特有的优越与傲慢一下点燃了猪妹,她大发雷霆地对其他人说道:“愣着干嘛,咱们是来观光的?走啊!”
大宛一动不动。
她沉默地注视着周如如,世事真是捉摸不透,她们对于彼此而言应当属于那种永无交集的陌生人,可是因为钱鑫的一句话,她便对这个陌生女孩产生了汹涌的恨意。大宛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然而在看到周如如笑容的那一刻,那些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痕再次猛烈地崩开,翻卷起新鲜的血肉,令人心痛如绞。
她和钱鑫都是在泥潭里打滚的人,她想上岸,辞了醉生的工作。钱鑫也想上岸,选择抛弃了她。
大宛永远记得,那日她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提前下了夜班,和往常一样醉醺醺地回到家里。钱鑫在洗澡,手机忘了拿进浴室,有信息进来,她不经意拿起一看。
电光火石间,酒醒了。
她打开他们的聊天记录,接下来便是无法遏制的生理反应:寒意从脚底窜起,头皮开始发麻,血刹那间失了温度,明明是在三伏天,她却冷得发抖。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攥着,揪得人鲜血淋漓。她用尽全力掐住自己的手腕,想让它别再抽搐。
背叛之苦,锥心之痛。
难以言喻。
可怜她从未发现过!她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进浴室,在钱鑫的惊诧中哭喊吼叫,歇斯底里地质问钱鑫,和他厮打纠缠在一起,面目狰狞,彻底发了疯。钱鑫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她,揪住她的头发,脸色狠戾:“够了,蒋宛如!她比你干净!”
她比你干净!
这句话在她耳边轰然作响,炸得她霎那间哑口无言。后来她抱着马桶呕了很久,从此,它像咒语一样深深刻在脑海中,并让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猪妹见她愣着,叫道:“宛姐,想什么呢!”
大宛一抖,仿佛从一个漫长的噩梦里惊醒。钱鑫这次回到她身边,他们颇有默契地再也不提这些往事,然而不提不代表抹灭,也不代表忘记,它仍不时蠢蠢欲动着,粉饰太平之下全是历久弥新的伤。
她想起钱鑫还在家里等她,忽然身心俱疲,说道:“算了,走吧。”
猪妹不解:“什么意思啊?”
大宛靠着墙,目光追随着周如如:“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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