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继李东阳之后,韩文成为弘文馆的常客。
起初只是杨瓒,接着,谢丕顾晣臣讲习时,也常见韩尚书出现。
三人凑到一处,生出同样疑问,户部闲成这样?
不然的话,一部尚书,又不是翰林院学士,三天两头闲坐弘文馆,算怎么回事。
事实上,谢丕顾晣臣只是顺带,韩文的最终“目的”仍是杨瓒。为免打眼,才顺带旁听几次,掩人耳目。
杨瓒年不及弱冠,官居四品,已成朝中靶子。自己请人帮忙,总不好多添麻烦。
韩文想得周到,奈何杨瓒心中焦虑,每次到弘文馆,都要深吸气,才能进殿。讲习之时,更是绷紧神经,不敢出半点差错。从头至尾,压根没想过,韩尚书旁听另有目的。
数日过去,韩文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想成事,必须主动挑明。
决心既下,韩文往弘文馆跑得更勤。听杨瓒讲到,番商来我朝市货,当收取税银,不由得眼前一亮。
同李东阳通过气,讲习中途,提出国库艰难之言。
“各地府库早有虚报截留之弊。积习难改,户部遣官下查,几次三番,始终不见起色。定与限期,仍有胆大截留者。巡视科道上奏,严治其罪,后来者依旧陋习不改。”
韩尚书吐苦水,胡子揪掉一大把。
朱厚照哼两声,嘴巴一撇。朕被贪墨银子,就是这滋味!
猜到韩文背后之意,杨瓒沉思两秒,没有着急出言,直接看向李东阳。
“下官斗胆,李阁老可知此事?”
李东阳点头,道:“弊端早存,天顺前尚好。成化年至今,愈发严重。”
从成化初年到弘治中期,地方税银拖欠达百万。
弘治十二年前,还没有如此明目张胆。自弘治十三年,先帝身体每况愈下,依靠丹药强撑,终究精力难济,处理政事不比早年。
朝堂之上,不乏有钻空子的官员,地方胆子更大。
积欠税银,贪污库粮,屡见不鲜。
时至今日,弘治十六年的税银仍在拖欠。
一大堆烂摊子都要韩文收拾。可以想见,韩尚书会愁成什么样。
听完李东阳和韩文之言,杨瓒笑了笑,没顺着两人的话说,而是转向朱厚照,道:“陛下,时辰差不多,臣可继续讲习?”
“好。”
咽下一块带着辣味的米糕,灌下半盏茶水,朱厚照坐正,背对两位朝中大佬,对着杨瓒眨眼。
杨先生,朕表现如何?
很好!
杨瓒颔首,可继续努力。
先生放心!
交换过眼神,杨瓒继续开讲。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压根不给韩文插言的机会。
开玩笑,他不给别人挖坑,算良心发现。
掉进天子挖的深坑,实属无法。旁人给他挖坑,想忽悠他纵身一跃,简直异想天开。阁老不行,六部尚书一样不行。
论起牺牲奉献,尚轮不到他。将六部贪墨的金银拿出三分之一,撑到明年这个时候,完全不成问题。
默念两声“避祸为上”,杨瓒坚决不心软。
杨瓒打定主意,非万不得已,绝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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