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来。殷老夫人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野泽晋作,挥了挥手和蔼地请他坐下,客套道:“特使先生的中文说的真不错,听起来和我们中国人没什么区别了。你来咱们中国多少年了?”殷老夫人已经问过潘国书了,野泽晋作是代表军方来签署协议的,他虽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帅府也有卫戎守卫,但与日本军方交涉不是她一个老太婆能做的,因此还是要等着北营官邸那边派人过来更妥当。
野泽晋作在中国待了许多年数了,中文的确十分流利。他虽然不想浪费时间,可听老夫人这么问,也只能笑着应付道:“谢谢老夫人谬赞,这是我来中国的第三个年头。”他刚想将话题拉回去:“老夫人,请问少帅……”
可话才说了一半,便被殷老夫人打断了,“三年就说这么好?真是不错呢!野泽先生来中国之前是在日本哪座城市?东京?大阪?横滨?”这些城市还是当初殷鹤成去日本念军校时她记下来的。她素来和她这孙子亲近,当时殷司令让殷鹤成去日本念军校时她是反对的,明明在盛军里头爹还能照顾着,远渡重洋又是去的军校,会不会被日本人欺负?殷鹤成一去几年殷老夫人舍不得,便整日对着底下人孝敬给她的世界地图睹物思人,这些地名也是她在那个时候记在心里的。
她还记得,有一次几位姨太太陪在她身边一起看地图,谁指着日本的国土说了一句:“他们日本这么小的地盘,怎么还欺负到我们中国头上来了。”
就是那么一句无意的话,殷老夫人突然被点醒了。他的孙子去那里是对的,日本这样一个弹丸之国,能这样肆意侵犯,自然是有它的本事。他的孙子远赴异国就是要学走他们的长处,来保卫自己的国家。
野泽晋作勉强地笑了笑,“老夫人,我是横滨人。”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心里也明白的很,司令部让他来这并不是真正要他找殷鹤成签署什么停战协议的,只不过是让他来坐实殷鹤成不在帅府的事实,这样他们才能找到借口做文章,将殷鹤成从盛军主帅的位置上拉下来。殷老夫人说起日本的城市来十分流利,野泽晋作这才意识到殷老夫人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老夫人,是个厉害角色。
野泽晋作也不和殷老夫人周旋了,方才那些假意的客套已经不复存在,已经变得急躁起来。他直接跟殷老夫人用中文问道:“老夫人,我今天来是代表日本军方过来找少帅签署停战协议的,请问少帅在哪里。”
殷老夫人听他挑明了也不慌张,脸上的笑意收敛干净,看着野泽晋作的眼睛道:“雁亭现在就在他的卧室里,他受了伤,恐怕一时半会见不了野泽先生。”她的孙子就是被这帮日本人伤的,现在生死未卜,她比谁都恨他们,她那些笑容其实都是假的,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活剐了这帮侵略别人国家的畜生。
野泽晋作见殷老夫人松了口,连忙追问道:“少帅伤得重么?”
殷老夫人不上他的套,只答:“谢谢野泽先生记挂,不过重与不重跟你无关,野泽先生说是来找雁亭签署停战协议的,据我所知雁亭回盛州之前,就已经将他的军务交由部下处理了,如果要签署什么协议,你应该去前线找他们才是。”说着,殷老夫人板起脸来,面对这些罪魁祸首她用不着多客气,“我现在只关心我孙子的身体,旁的事情你们该找谁就找谁去。”她说完,将身前的茶盏端起来请野泽晋作喝茶,已经准备送客了。
端茶送客,野泽在中国好些年,这样的习俗他不会不懂。
然而野泽晋作也是有备而来的,他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听殷老夫人这么说,他笑了笑:“其实,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来找少帅的,我应该找的人是殷司令,涉及两军停战的事宜,原本就是要两军统帅共同协定。只是现在殷司令也病了,帅印却在少帅手中,所以必须要由少帅亲手处置。”他又试探道:“我听人说少帅伤得并不重,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我有幸见过几回少帅,私认为他是铁骨铮铮的军官,我想他现在还是能够接见我的。”说着,他将文件从身后侍从手上拿出来,放在桌上。像是以示尊重,他还将那份文件往殷老夫人面对推了推。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不见到殷鹤成并不打算罢休。
殷老夫人也不示弱,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可上头密密麻麻的日文字她根本看不懂。原本野泽是不该将这份文件交给殷老夫人看的,可他吃准了老夫人看不懂日文。他这样前来帅府签署协议,其实也有很多不合两军停战规矩的地方,他们也不过是吃准了殷鹤成不在帅府,殷司令卧病在床,一屋子老弱妇孺没了主心骨。
殷老夫人只草草将文件夹打开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她也是愿意和野泽晋作耗下去的。只是殷老夫人的视线往外看去,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知道北营行辕那边什么时候派人过来。
野泽晋作顺着殷老夫人的视线往后看去,他其实知道殷老夫人在等什么,他心里暗自得意,殷老夫人是等不到她想等的人了。
果真过了一会潘主任过来跟殷老夫人低声汇报,帅府这边给北营行辕打了好几通电话,任参谋长都不在,听说是任子延的伯父,时任巡阅使署总参议的任洪安将他叫去有事了。
野泽晋作看了殷老夫人和潘主任一眼,稍微等了一会儿后索性站起来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我冒昧问一句,您之所以不让我见少帅,会不会就是因为少帅根本就不在帅府里!虽然我知道您年纪已经大了,也受人尊敬,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战场上生与死都是常识,我也听到了少帅战死沙场的传言。如果少帅真的出了这样的事,就不应该隐瞒,盛军需要有一位能做主的人出来和我们日本协议。”
殷老夫人最怕听到就是殷鹤成已经战死这句话,她不愿意信也不信,可这些话就是在咒她孙子死,她怎么能忍?她听到野泽这么说,虽然强忍着,可嘴唇已经发抖。野泽晋作句句话都在挑着殷老夫人的痛处讲,他就是想探个虚与实。
殷老夫人盯着野泽久久没有说出话来,正是这个时候,洋楼二楼突然传来声音,不一会儿更是有佣人冲下来,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帅爷出事了!”
殷鹤成之前的事已经够让她难受了,殷司令再出什么事她怎么活。殷老夫人已经坐不住了,强忍着没有失态,沉着声问:“定原怎么了?”
佣人怕殷老夫人着急,又怕被野泽听了去,只在殷老夫人身边小声道:“方才帅爷不知听谁说特使过来了,硬是要亲自下来见,结果一不留神从床上摔了下来!”
殷老夫人原本站起来了,听佣人说完腿一软差点没有站稳。她咬了咬牙,强作冷静:“医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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