鸥的感触另有一层原因。因为她想起了《圣经》里关于索多玛城的记载,那座被上帝毁灭的欲望横流的罪恶之城。
从五六岁字都认不全的时候,季晓鸥就学着给奶奶朗读《圣经》,上帝以烈火和硫黄摧毁索多玛城的故事,她至今还记忆犹新。而索多玛城被摧毁的原因,只有一个,在那个耽溺男色而淫乱的城市中,充满了上帝所不能原谅的恶行——同性恋。
不管何时翻开《旧约全书》,那段文字都引人注目:“耶和华将硫黄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那地方烟气上腾,如同烧窑一般。”
多年的教育令季晓鸥能够平静接受和自己迥然不同的人,不至于把同性恋视为变态,但自小关于《圣经》和基督教的耳濡目染,却让她无法以平常心接近这个人群。
突然想到索多玛城的故事,季晓鸥戒心骤起,脸上堆起礼貌的笑容,身体却下意识地挪开一步。
“哦,哦,那个什么……你是……你……你好!”
电梯那一幕完全破坏了她所有的印象,如同路边“禁止停车”的标志,严谨的脸上已经被她画上一个大大的红叉,上面写着:危险勿近!
“想起来了吧?”严谨没有察觉她语气中的疏离,反而把她的慌乱误解为羞涩,于是释然地上前一步,拍拍她背上的大包:“这里面装了点儿什么?看着挺沉的。”
季晓鸥退一步:“没什么。”
严谨毫无眼色地再向季晓鸥靠近一步:“把包卸了,我替你拿着。”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哎哟……”季晓鸥在避无可避之下,从马路沿上一脚踏空,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趔趄着向旁边栽了下去。
严谨的肢体反应总是快于他的思维,下意识地伸臂一搂,季晓鸥已经倒在他的臂弯里。他只觉得手掌下细细一捻纤腰,柔软而充满弹性,霎时温香软玉满怀。
两人脸离得极近,几乎鼻尖对鼻尖,嘴唇对嘴唇,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半天都没有动一下,像DVD机被按下了暂停键。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严谨,面对一个悦目的异性,他的雄性本能立刻占了上风,不假思索地噘起嘴唇,在那滑腻冰凉的香腮上轻轻啄了一下。其实他特别想吻上去的,是她玫瑰色的双唇,但在肌肤相触的最后一刻,他心虚地改了道,奔着腮帮子去了。
这时是晚上整六点,天已经长了,刚落山的太阳在路边的槐树梢头留下最后一抹残红。
暮色中季晓鸥只看到一双近在咫尺闪闪发光的眼睛,和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羞怒交加之下,滚滚红潮一波波涌上她的脸颊。她忍无可忍地抬起手臂,“啪”一声拍在那张沾沾自喜的脸上。
不疼,但声音很大,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季晓鸥长这么大,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真正掴人耳光,那声脆响让她完全失措,支棱着打人的右手,她一时间怔住了,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那只手像是已经完全脱离她的控制,变成独立于身体之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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