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悲辛难言也就都明白得七七八八。
夜雨在第二天早晨停了,到处湿漉漉的,太阳也升起在乌云后,哪里都封着潮闷,帝京的雨季虽然景致总被文人墨客提及,但有时雨下个没完,再有闲情逸致满腹文辞也觉得烦。唐云羡倒不烦,她早就不会因为天气这种小事烦厌,只是昨夜未睡听了半宿的雨,心头上耳朵里都是滴滴答答的续断之音,难免还是沉闷。
她拎着清衡说的那几盒专给徐君惟留的蒸云青贡茶,往上风湖走。
唐云羡得把昨天宫中的事告诉徐君惟和穆玳,这茶顺路帮清衡捎上也不算麻烦。
前几天穆玳成天抱怨徐君惟在她那白吃白喝,后来干脆住在独一亭,唐云羡来这里寻她却只看见被自己吵醒了的穆玳。
“她被我赶走三四天了,早不在这儿蹭吃蹭喝,不过这几天她确实有点魂不守舍,嘴也不那么碎了……”穆玳只穿着清透的里衣打了个呵欠,本就不长的袖子全滑到了肩膀,所见之处都是莹润的雪白,唐云羡看见她手背上烫伤的红点还没有消,心头的疑惑又水涨船高。
“你去太府寺找找看,我再睡一会儿。”穆玳抹掉眼角呵欠出的困泪,懒懒又斜回卧榻上。
“今天是值休的日子,她不在那边。”
唐云羡说完也不想打扰穆玳,刚转身却被身后懒懒的声音又叫了回来,“你每次跑得都比赊我账的混蛋还快,你这么急找她干嘛?”
“是一起找你们两个人,昨天进宫的事,等她来了我一起说。”唐云羡回头说道,“顺路替清衡送点东西给她。”
“那我等你找她回来。”穆玳的架子比唐云羡大得多,颐指气使里偏偏又像撒娇,唐云羡早就习惯她这样子,也并不以此为忤。
穆玳和她不一样,她气人总得看别人真生气了才开心,可几乎每次气唐云羡都像是拳头打在软绵绵的柳絮里,使不上劲儿,她在卧榻上忽然坐直,“你去怀慈书院看看。”
“她在那?”唐云羡
“你看起来像什么都知道,但其实也不知道的很多。”穆玳不放过每一个揶揄唐云羡的机会,见她真的一无所知,笑得格外明丽鲜妍,“你不会连怀慈书院的来历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是当年孟原希当年在帝京讲学时公卿世家为他建得书院。”唐云羡仿佛没听出话语里的讥诮,平静且言简意赅地答道。
“孟原希虽然当年因为学富五车鸿博著论被先帝夸作天下之师,但其实他也不是天下人都收了当学生的,他这辈子五十多年其实就收了三个真正的亲传弟子,第一个嘛,是当今圣上的老师,被太后杀了,第二个是当今长公主原本要嫁的才俊,也被太后杀了,第三个可还活着呢,而且就活在咱们身边,也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徐君惟?”唐云羡讶然。
能让唐云羡惊讶,穆玳更是心满意足,她拢过半挂在身上的寝衣,笑容里掩饰不住的满意,“玉烛寺出事时,徐君惟正在跟她的师父执行太后亲交的任务,她师父死了,她就去替她师父杀人,要杀的正是孟原希。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如自己去问问徐君惟,她怎么成了孟原希的徒弟,又非要女扮男装回到她当时想摆脱的地方。”穆玳顿了顿,“今天是孟原希的忌日,每年这天帝京一些早年和他有过交往,又或者单纯仰慕的官员和读书人,都要去怀慈书院祭拜,徐君惟一定在那。”
唐云羡点点头,沉默且若有所思的再转过身,穆玳不由得收了笑蹙起眉,“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些么?”
“你本来就是玉烛寺少卿的徒弟,知道得多一些才对,否则这些年苦也都是白吃了那么多。”唐云羡最后的尾音已经是落在门外,话说完人也走了,穆玳冷冷看向空荡的门框,可最后嘴角却稍稍扬起,吐出声婉转的嗤笑。
帝京城背望凤脊岭,自北向南地势由高转低,连接青越城的帝青渠像笔直一剑刺穿沃野——粼波湛蓝的温柔一剑,所到之处满是稻香农家,沿着河渠出城后朝北走,城蓊翠碧叠,依依山峦好攀不高,风景姿绝皆可入画,山间有朱门世家的别苑,也有道观佛寺,这一代美景称为百翠烟嶂,是不得不游的帝京四景之一,曙云台在这其中不少最高也并非最绿,不叫峰也不叫山则因为刚好山巅是一块平整的台地,故而因此得名。
怀慈书院就建在曙云台巅,唐云羡走在平缓抬升的山路上,早有人把山路修成宽阔的石阶,路旁还有供人休憩的小亭窄廊。时间快到晌午,想必祭拜已然开始,山路人少,车马和仆从也都留在山下,这时道路上静悄悄的,唯有淙淙水声入耳不绝。
唐云羡本想等徐君惟回来再见面,但她嘴上嫌弃徐君惟话多嘴碎,又时不时动手才解气,可还是放心不下。那日徐君惟劝她去安慰清衡,如今自己也该看看平常总是笑的人是不是需要些许关怀,她可能不会体贴入微和柔声软语,但好歹听听徐君惟的絮语,也算做了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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