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门口瞧进去,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扑跪在地上哭得我见犹怜。阿娘刚刚提醒我了,就来个实际案例,这也算是无奇不有了。
我走进书房,绕开地上碎瓷片,在书桌后的椅子里坐定,看着地上的这个女子,冷然问道:“怎么回事?”
那姑娘一个劲儿地哭,那委屈地让我觉得好似常远怎么欺负了她,常远这个人能把男人打哭,对女人素来和蔼可亲,一如长辈关心后辈。我对门外喊:“杏花儿,把吟风叫过来!”
“是,奶奶!”
“奶奶,奶奶!奴下次不敢了,求奶奶不要赶我走!我家里把奴卖掉……”她给我演一出苦情戏,我却想知道她干了什么。这不是答非所问吗?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她刚才干了什么?她跟我讲她家的困难做什么?
常远走进来,他站我身后口气不善地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问的,直接发卖了。”
我让他稍安勿躁,问:“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看你好睡!就没打扰你。想在书房坐会儿再过去,谁想遇到了这件事儿。”他的手落在我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
“奶奶!”吟风匆匆进来,紧张的问我:“出什么事儿了?”她一看地上的这个女子,有些陌生地问:“你是柳儿?”
“吟风姐姐!”这一开腔就柔柔弱弱地哭了起来,吟风可不听她的哭声道:“哭什么,让你在后面帮忙,你到前面来做什么?”
“方才我看见爷回来,我想给爷倒杯茶……”说到这里又停下了,吟风惊讶之后一脸恍然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不肯说下去了,定然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常远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吟风,你这次的人都是从哪里买来的?”
“爷,从以前的牙婆手里的买的,原本奶奶要大脚的,或者皮实的姑娘。这一个我没看上,但是她说的身世极为可怜,想着奶奶心善,都是能帮就帮上一把,所以我就顺手买下她了。还有我买她的时候,她好似不这样。”吟风说道,看着她一脸忐忑。
我摆摆手,心里明白这是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与她无关。不过能有这么好的技巧,不会是一个贫穷的农家所培养的出来的。我看着地上的那个姑娘道:“说罢?你的养母是谁?为什么要混进我们府里?”
“奶奶,明鉴!是奴得知府中宽厚,所以求着吟风姐姐,才能进了府里当差。”这话也算伶牙俐齿。
吟风冒火道:“你就是这样进来当差的?”
常远拍了拍我道:“你看着办,老苏约了我晚上一起吃酒。我先走了!”
“你去吧!我也懒得多问,咱们的手段是收拾不出这样过的姑娘。”我站起来道:“吟风,你等人回海陵,叫人带给阿牛,卖到镜湖或者山阳,放到乡下让她有口饭吃便是。”
“什么样的人家?”
“你看着办!”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把家里发生的事儿告诉阿牛媳妇就行了。她知道怎么做!”
那姑娘这下着急了,膝行到我面前,扯着我的裙子道:“奶奶,奶奶不要!”
“不要什么?”我低头看她问道:“你说说怎么不要?”
“奶奶不要把奴扔到乡下去?”
“这可由不得你!”吟风说道,她那冷然凶悍的样子,绝对有逼良为娼的潜质。
“奶奶,奴若是把实情说了,奶奶是不是能放过奴?”她直起身子看向我。我就知道肯接这种活,又一脸装无辜的女子,是情愿坐在宝马里哭的主儿,对于她来说做人姨娘可好过乡下做人正房。虽然我所指的乡下是镜湖和山阳,也算安稳,过去做个农妇,也能安稳过一生。我对她这种奴啊,奴的称呼弄得有些头上冒火。
我笑着说道:“有总比没有的好?你说总比不说的好。放不放过,得看看你能说多少?”
“奴是扬州城里辛妈妈的养女!七岁起就跟了养母,奴自幼学的除了一身厨艺之外,奴在记账理事一项上颇有些天分。个把月前,有人将奴买了去,让奴洗尽铅华,学那粗使人家姑娘动作,然后将奴给了那张牙婆……”听下来是有人知道我们府里在买下人,所以故意塞进来的。这个姑娘一身厨艺,还会理账,这倒是按照我道道来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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