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离容还对欲行不轨的高衍恨得牙痒。这一刻,见他如此颓丧,她又起了恻隐之心。
“三哥……”离容第一次真诚地叫出这两个字,“我不知道你在长安经历了什么……”
“我很失败。”高衍答,“我以为我有仁义,有原则,我以为我得道多助,结果我反倒遭人利用做了坏事,我一败涂地。”
“所以你就要释放自己心中的恶,用恶来与恶斗吗?你不行的,你心中没有那么多恶。”离容对高衍笑了笑以示抚慰,接着道,“子路曰:‘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如果君子真的有了道义就无所不能,为什么乱世总是多于治世?你的对手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把时局崩坏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们想让你自责,自疑,放弃最初的信念。……
为什么他们要打击你,你知道吗?因为说穿了,其实他们怕你坚持下去。也许你只要成功一次,他们就会万劫不复!……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一直不成功,那也没什么可耻的。那不过是古来君子常走的老路。乱世,也许不会太快结束,但只要这条路上还有人在走,人们就能看到希望!”
“君子?”高衍苦笑一声,“我算什么君子?”
“是不是君子,全看你想不想!”离容道,“我欲仁,斯仁至矣。……你才二十岁,老骥伏枥犹志在千里,你正值壮士之年,有什么不可能?!”
听了这话,高衍觉得仿佛有一团火在他心底烧了起来。先暖了他的肺腑,后又点亮了他眼中久违的清明神采。
他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母亲想让他娶离容为妻!
门第、门第!门第到底有什么重要?他自己就是数一数二的高门,何须再要一个高门的妻子来加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蠢,自己实在太蠢了。
他明白过来了,但眼前人,已是可望而不可即……
“忘了今晚的事,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高衍对离容说,“我保证。”
离容脖子上只是蹭破了皮,此刻血液已经凝住。高衍胸口的伤虽不重,但说轻也不轻。离容指了指那块血迹,道:“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高衍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回道:“我自己会弄,没事。”
说罢,他转身向舱室走去。步伐好像一个久病的人,刚刚恢复了些许生机。
☆、有客上门来
次日清晨,在一片欸乃声与水鸟鸣叫声的交错中,扬州船队缓缓驶进渡口。
天还没有大亮,但寻阳地界的酷暑天气已开始显现它的威力。
这是一个湿热多雨的地方,热到老百姓根本顾不上什么圣人教诲,那淌着汗的胸膛与胳膊,该露还得露。
此刻码头上就有一些早早袒着上身的壮汉来回奔忙,他们是专帮商船卸货的脚夫。有几个朝离容这边的船队望了望,大约是想找活儿干。
立于船头的卫兵对码头上的人喊道:“几位大哥,不必看了,我们不卸货!”
这个卫兵自小是萧馥府中的伴读,与萧馥那一对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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