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上头“状元郎夫君”几个大字时手一哆嗦,险些没吓掉了。
俗气!
他将书丢开,“啪嗒——”一声落在夏意眼皮子底下,她轻捡起来捋了捋书角,默默翻开看了几页后也塞到最下头。
这动作的意思是她相中了这册本子,下回来县里时要买。
景深哑然,竟觉得幸好钱袋儿丢了,他总不能亲手给小姑娘买这俗气本子看罢?甚么状元郎夫君,他不由得想去易寔,瞧她就是稀罕那个易寔罢?
小姑娘的心思当真许多弯弯绕绕。
***
从书铺出来后,两人又走街串巷许久,不过什么都做不得就是了,近午时才往渡云桥头的老柳树下去,听着时断时续的咿呀弦音。
李元果真不会儿就牵着驴车来了树下,却没紧着回去,而是带两人去渡云桥外不远的小茶棚底要了三碗百合面。
春秋仲月采来曝干的百合根,捣筛和面,浇上几滴油便成。
夏意每回来县里,都惦记着茶棚婆婆家的百合面,不论什么时节来茶棚都张着的,除了卖茶再就是百合面了。
这时候用完面连面汤也是用得干干净净的,放下碗时李叔已经去喂驴子了,只有景深撑着下巴定定看着她。
被他看得有些气虚:“你看什么?”
“看饿鬼转世。”
夏意脸绯红些,起身来:“盘中餐皆辛苦,你不能笑话我。”
他追上她:“我没笑话你,我是觉得你吃饭可爱,我有个与你一般大的妹妹,吃东西时都板着脸只吃一点。”不过比你吃得好看些。
是以看见面汤都喝尽的姑娘……倒是挺新鲜。
夏意教他的话转了注意去,问他:“你家里还有姐妹么?”
“家里是没,但叔伯家里有许多手足与姐妹。”
说话间两人到了老柳树下,爬到驴车后头,来时装石榴的竹筐全空了摞在一起,板车上比来时宽敞许多。
夏意学来时那样坐在边边上,这时却因摔了那跤坐着屁股疼,看着脚下踩着的一层草料,灵机一动坐去上头靠在板车边上,舒适许多。
指指对面的一叠草料教景深也这般坐,李叔在前头笑:“你们二人倒像是亲兄妹。”
今日好似教好些人当作是兄妹了。夏意看看李叔,又看眼相向坐着的景深……他这般好看,人说她是他妹妹,那她也也很好看罢?
她揪着袖摆掩唇偷笑了笑,心头有些微自得。
虽是在九月,午时日光底下暖意融融,夏意就将头埋在膝上,对着指头拨弄了会儿裙摆就困了。
摇摇晃晃的驴车上,景深胳膊肘在膝上看着小姑娘的脑袋,一头乌黑的头发,教人看了就想顺顺,只是上头无甚首饰,只有一根磨得光洁的木簪子在。
又偏偏脑袋看她耳垂,回想起今日她在耳坠儿摊前的神色……唔,她说石榴红的耳坠么?倒是很喜欢石榴。
来时路上说笑了一路,回去时却是安静得很,李叔不习惯地挠挠耳朵,自己低声唱起小调来……他半生无甚喜好,唯独喜欢听曲,每回去县里都要听一场才行,咿呀哼起小调来周身便多了平日见不得的柔情来,更显安闲。
再经过大皂荚树下时,又从上头掉了小串皂荚下来,只是这回落在夏意头上,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一个惊醒睁开眼。
要抬头时教对面的人按住,低声道了句别动才伸手拣下来,她这才抬头,小皂荚在景深指尖转了个圈,才安稳躺好在他手心里。
“诺,老树送与你的,收下罢。”
她愣了愣,尔后笑开来,接过皂荚丢进小绣袋儿里与来时落的那串作伴,听着李叔的小调回了若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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