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两日,若榴便也成了白头,小山矮陂、茅檐屋顶皆白茫茫一片。
翌日禺中时太阳忽探出头来,树影移阶,三五只麻雀结伴飞来小院里,寻寻觅觅后歇去廊下唱歌。
啁啾声中,半张脸贴在枕间的夏意缓睁开眼,眼见暾暾冬日照进屋来,榻几上搁着的剪子明晃晃地发着光。
雪停了啊。
她裹着被子滚上两圈,手背揉揉眼强迫自己清醒些,却发现身上衣裳穿的好好儿的,就连鞋也没脱,想着突然苦丧了脸,也不嫌冷地揭开棉被看,果真发现床尾的被褥上教自个儿蹬了几个灰印儿出来,唉,这还是前些时候才洗好薰过的。
再一闻,身上尚存着股酒气,便抱着被角回想昨个儿饮酒、烤糍粑的事儿——
往年也与爹爹喝过酒,米酒或是百花酿一类,只那时候是一人一杯,至多不超过两钟的。昨儿却不一样,有景深在,竟喝了那一大坛去,还醉得记不清后头的事来……
只记得喝高兴时做了件不该做的事儿,便是自己随着景深一起怂恿爹爹喝了三四钟,然后爹爹就醉倒了。爹爹不论什么佳节都不爱饮酒,只因不胜酒力,昨儿犯浑劝他喝得多了,也不知现下醒了没。
念及此她又闻了闻袖摆下床去,想着去烧热水来再洗一回,才一推门廊下房梁上的麻雀就砉的声扑棱着飞开,齐齐歇去了石榴树的枝桠上,踢得积雪簌簌落下来,入眼的是满院的雪。
“哇……”她忍不住低低惊叹声,去年大雪时虽也下雪了,不过只比小雪时大了一点,积雪不深,今冬还未到冬至便积起雪来了。
正欲往雪地上踩踩时就听雪被人踩出咯吱声,顺着沙沙声响看去,景深正提着两个木桶朝井亭底下去,不过他才走到梧树底下就福至心灵般地停住步子看来她这边。
四目相对,夏意忽忆起还没梳头洗漱过,忙抱头捂住乱糟糟的发。
“你醒了?”景深寒暄一句,寒暄的话便是明知故问的话。
“嗯。”她想了想,抱头跑去他边上,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儿。
景深提着桶,看着笑了声儿,问她:“你捂着头做什么?”
“我还没梳头。”她平日里可是个爱整洁的,才不会似今日这样脏兮兮胡乱跑的。
“小厨里烧着两锅水,待会儿替你送去门前……”景深说完,也不待夏意反应过来便转身去了井边转辘轳。
不会儿夏意便凑来一旁,问:“你在替我备沐浴用的水么?”
景深忍了会儿,才“嗯”了声。
“早间先生匆忙出门时见我醒了,便多嘱咐了句给你烧些热水唔——的话。”他解释完补上一句,“还说雪后路滑,午间在家里做饭吃,就不必去学堂了。”
“好,等我洗好给你做好吃的。”她说完松开抱头的手,提起腿边一桶水往庖厨去。
尚在汲水的景深没拦住,便抬高声在身后笑话她:“原你头发比大橘的窝还乱啊。”
闻言,浅粉布鞋踩在雪地上的脚印便深了些,景深也提上桶水跟进厨房里,此时灶上锅里的水已跳出小花来。
锅底柴禾烧的旺,夏意蹲坐在小杌子上召他来:“你来暖和暖和手罢,别生了冻疮。”
景深手确系已冻得通红,他坐去翻转烤着火,目光在他的手与夏意的手上巡视许久……遥记得初来时,她洗石榴时他还忧心过她的手会变成椿娘那样,如今看来,不止小姑娘的手会变粗,便是他自己的手也会成那样罢。
劈柴打水、生火洗衣,生将自己活成个卑田院乞儿模样,如今还要给一个小姑娘烧沐浴的水,若是教他那些兄弟好友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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