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满心的后悔。
很快苏礼铮就拍了片子又被推回来了,朱砂勉强稳住快要崩溃的情绪,去办公室问陈国丘片子传没传过来。
陈国丘点点头,起身让开了位置,让朱砂看刚刚传过来的片子。
CT扫描显示苏礼铮受伤部位脑组织有界限不清的高低混杂密度区,以低密度为主,受损脑组织周围有低密度的水肿带,相应部位脑内有散在高密度小出血灶。
这是脑挫裂伤的影像学表现,报告也报的这个结论,陈国丘此时陈国丘便道:“老苏已经出现了意识障碍,是比较重的情况了,接下来我们要严密观察有无颅内血肿,以及防止出现脑疝。”
他顿了顿,又问:“签字谁签,你打电话叫他爸来一趟罢?”
朱砂与苏礼铮还没有法律上的关系,无法给他签字,于是陈国丘只好建议叫他父亲过来。
“……好。”朱砂点了点头,头一低,又有眼泪掉了下来。
陈国丘坐在她旁边沉默着,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才好,又觉得有些不忍,因为那是自己的同事,平时处得跟自家兄弟一样,乍乍然突遭横祸,内心又有些愤慨。
他想起朱砂先前嚷的那句“精神病了不起啊”来。
依据《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违法犯罪刑事责任分为三个级别: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的,不负刑事责任;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按照这个规定,精神病人违法并不是不用负责任的,但是如果司法鉴定结果显示精神病人实施违法行为时处于“发病”状态,那么他就很可能无需承担刑事责任,只是民事赔偿责任必须承担。
然而打伤了苏礼铮的那个人是个流浪汉,就算让他承担民事责任,又能让他做什么呢,还不如当吃了教训以后再不要遇见这个□□的好。
陈国丘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回过神来,发觉朱砂已经离开了旁边的椅子,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朱砂打了电话给霍女士,告诉她苏礼铮被打伤住院了,霍女士大惊失色,道:“我现在立即和你爸爸过去医院,在哪个科住院?”
“就在急诊。”朱砂抽了抽鼻子,忍住了又想哭的冲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还没醒,我们正在观察,你别急,让大哥送你和爸爸慢点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抹了把眼泪。
这一晚流了多少眼泪她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害怕极了,她不敢去想如果苏礼铮再也醒不过来,会是一件怎样可怕的事。
他就像是她生命里另一株大树,可以遮挡夏天酷热的阳光和冬天刺骨的寒风,只是她从前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他始终都在那里,仿佛她一回头就能看见。
所以再最讨厌他的时候,她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在,更不知道,他不在以后的日子,会怎样的不习惯。
她又想起祖父去世前后的那些日子里他给过她的那些倚靠,鼻子一酸,眼泪终究还是簌簌的落下了。
朱南和霍女士来得很快,朱明堂带着他们找到办公室来,只看了朱砂一眼,他们就都红了眼眶。
平日里总是精心打扮的女孩子,此刻头发蓬乱,裙子皱了,还有血,眼睛哭得都肿了,不知有多狼狈。
她尚且如此,那受了伤的苏礼铮该遭了多大的罪啊。
霍女士立即一个箭步走上来,将女儿往怀里搂,“容容不怕,妈妈在,不会有事的……”
朱砂伏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再一次哭得不能自已,“妈妈,都怪我……”
“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当时就走了,或者不去关办公室的门,那个疯子就不会发现我,苏礼铮就不用为了救我被打……都怪我……”面对着母亲,朱砂终于说出了心里一直压抑着的自责。
她想起在后门时学生问她为什么不一起走,彼时她满心想着要和苏礼铮同进退,却没料到自己会成为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
一想到这,自责和愧疚就无法消散哪怕一点点,朱砂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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