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被改成高级文旅酒店了,”原其龙说,还不错吧,据说找了个日本的设计师,不过大部分是从舟的主意。不懂行的人看了,就说是日式侘寂。明明是宋式极简。真是数典忘祖。”
穿过大堂,就进到了园子里面。原有的房间分别被改成了套房、共享厨房、酒吧、健身房,还有一个小型私家博物馆。和苏园一样隔而又续,曲径通幽的味道还在。粉墙、黛瓦、回廊、庭院、方砖与室内的梁柱都保持了老样子。只是外立面的红漆改成了黑胡桃色,更加古朴素雅,房间内只以纯白撞原木色门窗,没有了老房子的狭促昏暗,显得更加敞亮现代。
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是他,原其朗心想。
曲曲折折走到尽头,眼前出现了目前为止最大的一间“客房”。沈从舟正趴在二层的轩窗上,似是等了有一会了,“来了。”阳光从他的头顶泻下来,她想起过世的外婆曾经曰过,“他必像日出的晨光,如无云的清晨,雨后的晴光,使地发生嫩草。”
一层是客厅,二楼是起居室。虽说是主人住的,这里和普通的客房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少了各种仿古的摆件,多了一墙的书和影碟。
投影仪和幕布早就准备好了,帘子一拉,阳光都被关在屋外。他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什么非要看《霸王别姬》,难道是因为他吗。
他和原其龙都是早就看过,就去院子里下棋,关门的时候,看她小小的身影坐在巨幅的投影画面前,心里有些奇异的同情。杀了一局,原其龙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陪她一起看,就站在门廊下发呆。
“不疯魔,不成活。”听到里面传来的台词,他想起很多年前,和爸爸一起看的这部电影。爸爸不管是写诗、作画、唱昆曲,还是读佛经,做什么都如痴如醉,他曾说,王国维的人生三境界,修到第二重就可以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有这份痴心就可以。到第三重就是对结果贪心了。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爸爸说,一辈子很短,你执着的东西不能多,最后只能是一样。
他小时候跟爸爸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一起相处时大多唱昆,钓鱼,或是看电影。做这几件事,好像都不用怎么对话。他恰好也不是太喜欢说话的人。这些影碟,大半是爸爸留在沈园的,如果不是她来,恐怕也不会见天日。
“妃子,不,不,不可寻此短见呐!蝶衣!小豆子!”
她知不知道,过两天是张国荣的忌日。他挺想跟她说,他在香港,还跟“程蝶衣”握过手,听到这句,淡情如他,也生出些感慨。
又等了一会,他才推门进去。她还坐在那里,听到他进来也没有动。他过去拍拍她的肩,原其朗回过头来,满脸的泪水。
他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脱口而出的竟是,“别哭了,哥哥给你买糖吃”。原其朗觉得这一幕特别眼熟,Déjàvu,肯定是海马体断电了,她对自己说。
他领着她去采芝斋,买了松子软糖、乌梅饼、九制陈皮、沉香橄榄、鲜山楂糕还有奶油西瓜子。
原其朗说,我在家是不能吃这些个的,放到你那里,我下次来看电影的时候吃。
于是她每个周末都来看电影,从早到晚的看,因为张国荣,看了《倩女幽魂》。喜欢上了王祖贤,又看《青蛇》。看中了张曼玉,于是又去看《新龙门客栈》。因为梁家辉,又去看《情人》。原其龙有时在,有时不在。沈从舟有时陪她看,有时就回避,比如她看《情人》的时候。
每次看完,都是一桌子的果皮纸屑,他总得替她收拾。因为每次电影结束,她都是一副余韵未消的样子,有时含着泪,有时呵呵地笑,总之是做不得事说不清话的痴魔状态。
原其朗人小,但是口味刁钻。《活着》这种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片子,她也能翻出来看。
看完跟他说,给我找几本余华的书。
从此,他家除了电影院,又变成了图书馆,她三天两头来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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