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胖子滚圆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指头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厚手套中,手里一柄铁器,下手采的,竟皆是常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野生藤蔓花草。
他竭力将那双被肥肉糊住的眼睛睁大些,死死盯住铁铲中一株株植物,简单清理了根部附着的泥土,便匆匆将它们扔进筐里。看得出来,即使隔了一层棉麻手套,他仍对那些奇异植物感到恐惧不安。
太阳在他们身后渐渐落下,转眼已是入夜。
他们总算到了山顶,这山顶也与别处不同,竟有一通天高阁矗立于此,俨然山上有一座高山。
这阁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与那昆仑山峰宛若双生,不分你我。石板木料间严丝合缝,连根针都插不进去。远看是个鬼斧神工的上古建筑,近了再瞧,却觉浑然天成,无半分人工雕饰痕迹。
可见当年建阁之人所费心血巨大,这高峰底下,必定残存着不少森森白骨。
通天之路,必自地狱极深极阴处而来。
山顶恰是风口,胖子一路脚下生风,兼又心惊肉跳,早出一身冷汗,此番经山风一吹,那身猪油便派上了用场。他转头看一旁冻得瑟瑟发抖的阿驴,突然良心发现,十分仗义地扒了自己的单衣披在这瘦小子身上,自己则毫不避讳地露出山峦一般重叠错落的肚皮,迎着夹霜带雪的山风抖了抖。
阿驴用抖得像筛糠一样的鸡爪子拽紧了衣服,抬头感激地看了胖子一眼,难得没有将脸刻意拉长。
胖子精准无比地接受到了那个眼神中个人崇拜的信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他也能无师自通地以偏概全。
这也算得上千载难逢,他准备抬头仰天笑上一笑,谁料得意忘形,脚下失了准头,一串细碎的噼啪声自他脚下升起。那声音像是柴火燃烧时轻微的爆裂声,此处山风呼啸飞沙走石,这点儿小动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胖子没心没肺未曾察觉,阿驴却应声喊了一嗓子:“桓天!小心!”
胖子纳闷,本想回头,却来不及了,不知从哪闪出一道黑影,下一秒,他的脖子便被一只冰凉坚硬的手扭住了。
说是手,其实更像一把灵活自如的老虎钳。胖子艰难地挣扎,只觉满脖子的肥油都要被榨出来了。余光瞟向另一侧,阿驴果不其然落了个一样的下场。
周遭仍是只有风声,那守阁的怪人连呼吸都压得极低,若不是皮肤下温热的血液,倒像个索命的厉鬼罗刹。
可怜这俩倒霉孩子,一个本就冻得即将人事不省,一个只穿着肚兜丢人现眼,苦苦挣扎半天,只为说上一两句话,奈何柔嫩脆弱的喉管给人一把掐住,连气都吐不顺了。
那怪人听不着解释,死活不肯放手,只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是企图施力反击,竟更用了几分力,直掐得两人面色青紫直翻白眼仍不肯放开。
阿驴给这一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两眼一闭装死,只剩那胖子求生心切,狠狠地用小指微尖的指甲抠拧那人的手背,直弄得鲜血淋漓,妖风一吹,温热的血液便悉数淋到了胖子白花花的肚皮上,他便似乎被灌入了什么力量,眼一瞪作势要与那怪人拼个鱼死网破。
两厢正僵持着,那阁子的大门竟从里头推开,一瞬,怪人的手劲便松了,或许是心理作用,连那频频作乱的妖风都和缓了下来。那阿驴立即审时度势地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和胖子一同投胎救命似的放声大吼一句:“阁主!”
那阁主自黑暗中慢慢走来,边走边点亮手中一盏煤油灯,他以袖角掩唇,轻咳了两声,说道:“人家是我请的山童,你就不能客气点吗?”
那灯似乎是许久未用,微弱的光亮明明灭灭,映得一张轮廓分明的俊逸面庞晦暗不明,倒显出几分温润的世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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