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我的气?”他伤心地问朱里亚诺。
怎么可能不生气。
朱里亚诺起身拿起外套往穿衣镜走去,以利亚下意识地站起来跟上,为自己辩解:“我被那些人逼得快崩溃了!我只是保护自己,牺牲别人有什么错?”
“也有不需要牺牲的办法。”
“我嫉妒她!我希望她消失!这条理由够不够?”
“你对整个世界也充满敌意吗?”朱里亚诺执拗地用背对向他,不愿看他一眼。
以利亚忍不住发抖。
他不明白政治立场有什么重要,让朱里亚诺对自己这样失望?
他磕磕巴巴地说:“难道……还要我爱这个世界吗……它有什么……值得我爱的地方?”
朱里亚诺穿上外衣的动作缓慢下来,以利亚从后面用力抱住他:“小时候起,我每天回家都听见父母大吵,他们从来不看我一眼。我只有一个姐姐,父母分居时她被母亲带走,此后再没人关心过我,我以为不会有什么比这个更差;后来我父母被杀,我被学校开除,无处容身,忽然发现从前所有的东西都不再是自己的,最后连我姐姐也死了……我不明白……我有什么错呢……朱里亚诺……”
以利亚把脸埋在朱里亚诺的脖子里,挨着他颈侧柔软的皮肤,眼泪有些忍不住,“朱里亚诺,这世界上我唯一想有的就是你,只有看见你的时候我才觉得世界也有好的一面……才觉得自己应该活着啊……”
朱里亚诺转过身将托起他的脸,以利亚的眼泪顺着他的手腕流下。
以利亚紧紧地抓住他,“朱里亚诺,你怪我吗?你要离开我吗?”
朱里亚诺擦掉他满脸的水:“不,我从来没怪过你,更不会离开你……”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梦一样,世界上所有的冷酷和悲伤都在他的承诺里不见了,以利亚依靠在他的胸口,又哭又笑,感觉很温暖。
ⅩⅡ.无人生还
1935年的恐慌平息在“魔笛女神”的失踪中,宵禁解除了,紧接着《卡力古拉》进入最后的彩排阶段。
又到一年春末夏初,喷泉开始涌水,街心公园里的大树开满芳香的白色小花,以利亚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公园里栖息着好几群红嘴云雀,每天清晨在鸽子起飞之前它们就开始发出清灵悦耳的合鸣,电车的丁丁声一如既往,以利亚满怀眷恋地回忆起因斯布鲁克乡间的宁静生活,但今年他没有时间……
分离的时刻来得那样毫无征兆。
以利亚总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如果要出什么事情的话,自己一定会不安,然而那天自己一点预感都没有。所以以利亚始终都不相信,这一切会发生得毫无征兆。
以利亚清楚地记得那天是1935年8月12号,离《卡力古拉》的首演还有一个月又十一天。朱里亚诺离开罗马去柏林演出,以利亚还记得演出的剧目是威尔第的《奥赛罗》,因为那幅海报现在还放在床头柜边的置物篮里。
演出的日程排得很紧急,朱里亚诺是从家里出发的,来接他的轿车就在公寓楼下,以利亚没有办法下楼送他。他记得朱里亚诺那天穿一身黑色的礼服,宽领上很暗的紫色条纹是以利亚喜欢的,灰色的领结也很优雅……总之朱里亚诺那天非常漂亮,他自恋地在镜子前面整理了很久。以利亚站在门口,赏心悦目地看着他,朱里亚诺走下楼梯,没几步,又折回来。
以利亚还以为他忘拿什么东西,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灰蓝的眼睛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专注温柔地凝视着自己。柔软的嘴唇似有动作,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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