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国内的报纸纷纷把更换飞机这件事向民众隐瞒,我想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希望您能够从中得到您想要的消息。”
以利亚把信紧紧捧在怀里,盯住“坠毁”这个字眼。
的确坠毁了?在布拉格旁边?那个叫扎泰茨的小地方?
他还是不能相信。
“我想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写信的人也是这么说的,这场坠机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朱里亚诺既然有所察觉,那他可不可能已经事先逃脱?
一生当中,以利亚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寒冷、难熬的夜晚,悲伤和愤怒同时占据他的内心,期待和恐惧犹如火与冰的两极,一同煎熬他。漫长的失眠里他慢慢地打扫房间,从卧室到厨房,从阳台到客厅,再从换衣间到淋浴室。天光发白,他坐在干干净净的空餐桌前整理证件,取出家里所有的钱,将要用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旅行包就靠在桌边。
第一班电车的声音又开始叮叮当当地路过楼下,以利亚静静地坐着听了一会。
然后他站起来走向电话机。
他挂电话给出版局,直截了当地辞掉工作,然后再一次打去费加罗报,确认报社的地址。做完一切可以做的事情之后,他拎起旅行包,离开了家。
从1935年8月到1936年9月,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里,以利亚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颠沛流离的一次旅行。
起初他在巴黎完全盲目地寻找。只凭一个不知真假的,叫做“雷米·福林斯特”的名字,他找到费加罗报的报社大楼,然后向人打听雷米·福林斯特的住址,再由住址找到福林斯特的房东,从房东的嘴里,以利亚问出福林斯特通常会去的一些地点。
以利亚在巴黎找间阁楼住了下来,离当年他读高师的校园很近。他每天定时定点地等待福林斯特的出现,同时四处探访。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认为这样毫无建树的行为不能为发觉事情的真相带来什么帮助,于是他在每一个福林斯特可能出现的场所留下通信地址,并且托人帮他留意。然后以利亚离开了巴黎。
他把下一站目标放在维也纳。
就是在这座城市,他结识了索菲娅以及朱里亚诺的朋友们,他指望凭借自己一点稀薄的记忆,从那些人身上捕捉一些线索,或者朱里亚诺的消息。无论是生是死。
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以利亚多多少少有些觉得朱里亚诺确实已经死了,就像索菲娅那样。
如果他活着,他怎么会一点消息也不透露给自己呢?朱里亚诺不会做出这种让以利亚如此心碎的事情。
虽然以利亚始终拒绝接受这个结论。
以利亚走在深夜维也纳的街头,逐渐狭窄的街道仿佛无穷尽一样向黑暗中延伸,吞噬他心底的希望。当初在索菲娅的介绍下与他见面的那几个人,也早已经失踪。以利亚又一次失去了方向。
他坐上火车,徘徊在奥地利的国境线上,看窗外快速倒退的森林和雪山,湖泊和水鸟,忽然觉得现实似梦似真。也许是他搞错了,他不过是坐火车前往因斯布鲁克的乡间度假,而朱里亚诺早就在那里等他,正在庭院里装饰青翠的圣诞树……
这样想着,眼里忽然水光一片,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流眼泪,眼里是全然不懂悲欢离合的天真,女孩身旁的夫人善意地递给他一块手帕,温和地对他笑。
顺着铁道线,以利亚穿越奥地利进入捷克斯洛伐克,明媚的阿尔卑斯山景色渐渐变得朴素,取而代之的是视线里不计其数的红屋顶,暖洋洋的显得很快乐。
1935年底,以利亚终于来到扎泰茨。这座传统的中欧小城,到处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以利亚抵达时刚下第一场雪,路面和屋顶白皑皑一片,每一面玻璃窗都很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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