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拽住周泗的小胳膊,做出一副低姿态。
周泗原只想逗逗叶燃,瞧瞧他着急的样子,毕竟这人平常是最无波无澜的一个,做事不急不缓,脸上鲜少有什么动静。却不想,有些着急的叶燃竟一把握了自己的胳膊。小孩子骨节还没张开,叶燃身上是清瘦的,一双小手却是肉肉的。
窗外春寒料峭,这双软软的小手搭着自己,叫周泗十分熨帖。虽知道这是叶燃无意识的肢体触碰,在打打闹闹的男孩子之间,也是很平常的事,周泗心里却说不出的享受,甚至带有一丝丝悸动。
叶燃正盯着自己看,那双清澈的眸子,真是越瞧越漂亮。周泗小时候有一回被父亲的发小带出海,晚上躺在甲板上,耳边是猎猎的海风,夜空缀满漫天的星子,他望得如痴如醉。直到第一次见了叶燃,他才发觉,原来有的人,一双眸子里也能盛着银河。
“你到底有没有跟小翔子说这事。”叶燃见周泗直愣愣盯着自己,讪讪地抽了手,悄悄在裤子上抹了抹上头周泗蹭上去的手汗,觉得周身不自在。
周泗方才回过神,干咳了两声,遮掩尴尬。只几秒钟,回了魂的周泗又是原来那个得理不饶人的他:“我又不傻,这种事我才懒得费口舌解释。倒是你——”他皱起了眉头。
“这钱又不是你自己挣的,拿父母的钱送温暖,你问过你爸妈了么。”
叶燃被周泗说得不知怎么反驳,便不理会他,自顾自翻开语文书预习课文。
对面的周泗喋喋不休:“所以呢你也别把自己当活雷锋。”
“啪”的一声,叶燃把书往桌子上一甩,便要往教室外边去,走的时候还一脚踹上前桌的椅子,力道大的周泗都感觉屁股震了震。
“哎呦喂,恼羞成怒了。”周泗摇摇头,“肚子也不疼了。”他站起身,手插进裤兜,哼着最近流行的小曲儿,晃悠悠地踱回座位,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四月的某个周末,叶卫新被章强约到县政府的机关食堂一起吃中饭,得带上叶燃。章强已经从县里财政局的二把手升到县长了。他和叶卫新从前是初中同学,大约五六年前,叶卫新去甘肃出差,午间在兰州的一家苍蝇馆子解决中饭,跑去隔壁小卖部拿了瓶二锅头,就着两样小炒,正在小酌,听见背后有人跟老板唠嗑,那人的口音有些重,是叶卫新熟悉的乡音。叶卫新回头,认了半天,才辨认出眼前这个一身半旧夹克的落魄男子是初中同学章强。
彼时两人都已是而立之年,在遥远的他乡遇上故知,都十分激动。叶卫新又叫老板弄来一瓶五粮液,加了几个荤菜,跟老友好好叙一番旧。
原来章强考上了大学,家里兄弟姐妹多,没钱供他往上读,他便辍学出来闯荡,背过煤气罐,扫过大街,做过保安,在码头扛过货,后来跑到浙江学裁缝,还没出师,就听到家里七十岁的老母亲没熬过冬至。
这不刚办了丧事,章强便跟着在浙江认识的几个朋友,揣着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块钱,盘算着去西北闯一闯。八十年代的火车,鸡鸭人的屎尿味都有,章强在车厢里闷了半天,趁着在湖南停靠的时候,下了车想透透气,不想却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大汉给围住。那大汉左青龙右白虎,一瞧打扮气度就是道上的,章强只得把身上的钱都孝敬了老大哥,末了求对方留几个钱给自己作回家的路费。大哥们点点头,理解章强,留了他二十块钱回家。
回家能做什么呢,还不是找人借钱出来。章强原本就没想过回家,他揣着这二十块钱,一路往西,到了兰州。火车是昨天到的,章强晚上在马路牙子边上捡了个暗处,凑合了一晚,中午准备吃顿饱饭,稍晚点跟朋友会和,干一番大事业。
这么几杯薄酒下肚,两人推心置腹,便忘了时间,聊到意犹未尽,望向店外的长街,才察觉天色将晚。叶卫新摸了钱包,付了帐,抽了几张五十的票子要给章强,章强摇头不收,叶卫新笑称章强来日是做大事的,做大事没本钱怎么行。往后自己求他的日子在后头,同学一场,别为这点小钱推来推去生分了。
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章强也不免湿了眼眶,他暗下决心,滴水之恩,日后必然涌泉相报,已是把叶卫新当作嫡亲的兄弟。
兰州一别,两人再见面已是三年后,章强在贵人的引荐下,给省城的领导当了司机,他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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