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多,这天是周五,挤作一堆的大爷大妈想起还得去接孙辈下学,便舍了师大附中的迎新歌会,有说有笑地出了贾楼剧院。
却见剧院最下边的台阶上坐了个清瘦少年,上了发胶的头发往后梳,一身黑色礼服,还打了个黑蝴蝶结,皮鞋擦得锃亮,模样倒是贵气得很,只是脸上似乎扑了粉,显得尤为苍白阴郁。少年恹恹的,摆弄着一把小提琴,也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淡漠。
接孙子下幼儿园的王姓奶奶心疼道:“天寒地冻的,哪家孩子哟,也不怕冻着自己。”
那厢李姓大爷直接就朝那少年喊:“小伙子,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快回家睡一觉就好啦。”
少年抬起头,狭长的凤眼画了极浓重的眼线,那黑色像是一笔勾进了人心。
他起身,一手拿琴弓,一手拿着小提琴琴头,转身缓步踱进剧院。冬至不久,日落西山得早,昏黄斜阳下,少年的影子拉得许长,围观的人们竟品出一丝落寞。
“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最近也没干得罪他的事啊。”曹宁一拍子挥过去,手臂被荧光绿小球弹走的力道震得发疼。
“你小子疯了么。”又一记狠球迎面飞来,曹宁侧身险险躲过,他把球拍往地上一掼,骂道:“草,老子不玩了。”
那头周泗收了手,大颗汗珠儿一溜往下滴,头顶的发旋儿、两鬓、睫毛都亮晶晶的,像是水里捞出来似的,周身都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他拽起衣角抹了把脸,拎着球拍,也不理会曹宁,就往球馆外走。
曹宁见状,骂骂咧咧地赶上去,道:“人不就是没去看你显摆琴技么,犯得着成天哭丧个脸吗?大过年的,都不嫌晦气。”
周泗本就面无表情,听到曹宁这话,脸色更是阴沉难看。
“人家兴许是有急事呢。再说了,又不是你什么人,也没个必要事事跟你报备吧?哎哟我说周公子,多大点事,您就贵人多忘事一回呗。”曹宁笑着打哈哈。他虽比周泗早生了两年,可每每周泗阴着脸,曹宁就忍不住打哆嗦。
周泗这人,同外人打交道倒是人模人样,礼数周全,进退有度,谁见了都发自肺腑地夸上一句周书|记教子有方。周泗呢,装累了,调屁股同熟人一起玩,就现出本我。寻常时日里心情好,你同他插科打诨,他能嬉皮笑脸,比你还玩得开,那气氛才叫一个其乐融融,天下大同。这要是晴转阴,不开心了,整个人就成了反应堆,谁靠近谁倒霉,漏出来的都是戾气。谁要是这会儿不巧触了周泗霉头,能整得你后悔跑太快赶上投胎。
“请柬一转头塞给同桌,这也就罢了,还跟俞越哥俩好一块看演出,”周泗咬牙切齿道,“好呐,好呐,真是一出好戏。”
曹宁心道,眼巴巴送请柬是你的事,去不去就是人家的事了。周泗这请柬递得也忒霸道,又不是人家上赶着求你给的请柬,于情于理,他那发小也不是非去不可呐。不过呢,眼下这尊神正在气头上,自己也不好替周泗那位发小说上几句公道话,只能自求多福咯。
曹宁嘴上便道:“这样就过分了啊。你那发小也是,忒不识抬举了!咱们周公子专程递的请柬,那是千金难买!旁的人求都求不来,他倒好,塞给不相干的做人情,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周泗冷冷瞥了曹宁一眼,那眼刀杀得曹宁即刻闭了嘴。
周泗道:“你也别煽风点火了,他这事干得再不长脑子,再糟蹋人心,也轮不上你指手画脚。罢了,难为你陪我打这场球,晚上的酒你尽管挑,帐记我头上。”
曹宁暗暗抹了把冷汗,心道周泗年纪渐长,心思也埋得越深,可真是越发阴晴难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快就11月了,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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