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身精赤,麦色的肌肤上淤着大大小小的青红,肩头更是高起了寸许手掌大的肿痕。
皇帝心里烦躁,脸上也没遮掩。
韦徹忙道:“陛下,臣下次准能避开,再则臣皮糙肉厚得很,如今还是学里的事要紧。”
言下之意,皇帝该去泮宫的还是得去,他会尽量避开那些人,真避不开了,挨两下也没事。
赵珩不出声,转头走了。
夜里,龙床上挂着妆花缎的帐幔,赵珩躺在才入冬新晒的被褥里,不知不觉睡得热了。
梦里朦朦胧胧,有绸一般紧致光滑的皮肤贴来,却显出小麦的褐色,有琥珀一样的琉璃眼望来,却是对兽目,那似猫似虎的东西紧着腰肢向他逼近,他跃起就将那畜生压下……
早起,刘顺忠来伺候,赵珩状似无意对铺床的小宦道:“把褥子换了。”
这昨儿才新换的整套,刘顺忠一时未反应过来,随口道:“陛下睡得不舒坦?”
赵珩懒得搭理他,丢了擦脸的帕子往外间用膳。
刘顺忠这才见铺床的小宦对着他悄悄比划,原是粘上了陛下的些许宝贝。
老宦儿恍然大悟,陛下这是长成了啊,大喜的事啊。
刘顺忠咧着嘴往外间伺候去。
赵珩再往泮宫去时,留了心眼,课才上了一半,他借口不适溜出来,果见韦徹不在,忙往花园里头寻他。
只听那池子边上有声响,赵珩穿过假山,就见几个仆僮围着韦徹狠揍,嘴里喝:“狗东西,还敢来,不是叫你滚家去吗?”
赵珩大喊一声:“韦徹!”
见主家亲自寻来了,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忙惊得四散。
赵珩也不过去,转头就往劝勤斋飞奔。韦徹心道不好,也顾不得露身手了,一跃而出跟了上去。
刚巧放了堂,众家子弟从劝勤斋里三三两两出来,赵珩上去就踹飞两个,明明瘦瘦弱弱一少年,众人却觉来了个小版摄政王,连那出脚的姿势都不带换的。
才经过的事,已成了众人的心头阴霾,被赵珩对上的,本能想逃,逃了几步才想起来,不对啊,这又不是摄政王本尊,是个没用的病秧子呀。
几人这才重整旗鼓向赵珩围去。
李逸慢了一步行出劝勤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
少年郎孤身被围,再无退路,面上却毫不见惧色,攥紧拳头,迎着众人而上!
这一刹,时空重叠,人事重叠,在这泮宫旧地,几度被李逸压下的回忆终不再受控,如滔天洪水,席卷而下。
广华二十七年初夏。
当朝太孙李逸求得天子特许,除在东宫从学外,也常至泮宫听讲。
李逸头回踏过泮池那日,碧空无云,大成殿前道道金光耀得人睁不开眼。
李逸一路行去,头一个见的不是郭祭酒,不是任何一位博士,而是立在殿前烈日下的乌发少年。
诺大的殿前广场上人来人往,这无异于衙门前的犯人站囚示众,这等惩罚何止是叫人颜面全无,简直是受不住的就得大病一场,即刻退学就此被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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