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景小区,因此价钱很可观。项越接下来的工作地点大多在滨江,为了方便,他联系中介在这附近租了间房子,家具电器应有尽有,拿了钥匙就能拎包入住。
跟房东那边打好招呼,他准备今天开始就住那。之后他开车赶往滨江项目区,沿途他看见不少房子的外墙已经被刷上了“拆”字,白色的漆还没有干,刷得特别浓重的地方滴下了几道拖沓的痕迹。他心说城管队的手脚还算利落,这么快已经有所动作了。
再往里全都是小街小巷,车子根本就开不进去,项越只得把车停在路边的空地上,下车走进那个在他看来难以容忍的住宅区。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路边交谈,偶尔会瞥几眼到项越的身上,大概是看他眼生,眼神中带了一点警惕。项越面带微笑,只是晃荡着,对那些目光不回避也不回应。
他仔细听着人们谈话的内容,百分之九十是围绕着拆迁这个话题,年轻一辈的人们大多关心的是政府能付给他们多少赔偿金,怎么样能再多一点,而稍微年长一些的人反应都比较激烈,有的在反反复复地叹息,有的在跟劝慰自己的小辈们争执。
项越一路走一路分析着局势,照现在这样子来看,他们正式动工之前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而且这条路上处处是泥坑处处是炸弹,稍有差池问题就大了去了,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
正琢磨着,眼角瞟见那边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在墙边,似乎有什么事。项越带着好奇心上前,一探头不由一愣。
他穿透层层人群,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报纸的人,报纸下隐约可见城管队的制服。那人拿着一把油漆刷,一边在墙上刷着漆,一边跟周围的人说笑。巧的是,这个“粉刷匠”正是那天要挖他家祖坟的那个“爱新觉罗”。
爱新觉罗说:“张大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下次来一定赔你一个风筝好吧?我知道,燕子花纹的,竹篾做骨,不给您塑料的。真是的,十多年前弄坏您的风筝,您怎么到现在还记着呐!”
“夏小子你好意思说!以前我不跟你计较,那是把你当自家孙子疼,现在你倒好,敢跑来拆我的房子了!我能不气吗我!”说完张大爷拿拐杖打了他一通。
爱新觉罗哎哟哎哟地叫,却不躲,只喊着“王妈救命!”那边王妈看着不忍,把张大爷劝住了手,然后一手叉腰一手点着他接着骂:“哦,这时候惦记起王妈的好来了!当初我怎么跟你说来着,我叫你别干这行别干这行,你小子偏不听!这下好了吧!里外不是人!”
“王妈啊,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爱新觉罗解释道,“可我这不是舍不得你们,舍不得江边这块地方么,要不当初我早走了,才不会待这儿惹你们生气。您消消火听我说,市里下令要搞滨江改造,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我在这儿做工作,也好帮你们说说话不是?虽然我的话也不怎么管用……”
王妈想想也是,叹了口气道:“我说夏小子,你看这事你能不能去找……”她话还没说完被旁边人推了一把,立刻住嘴。而爱新觉罗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接着画他的墙,接着跟七大姑八大姨说说笑笑。
在字的外面画了个一点都不圆的圈,他理了理身上沾着油漆的报纸,冲大家说:“小心别沾上了啊,让一让!”大家都让了,就一个人杵在他跟前动也不动,他一抬眼也是一愣:“嗯?项先生?”
项越笑了笑,指着那面墙提醒他:“错别字,拆字少了一个点。”
坐在这个简陋破旧的馄饨摊边,瞅着对面那人横扫千军地喝完两碗馄饨,项越忽然觉得这次微服私访有意思起来。
他问:“你不姓爱新觉罗吧?”
那人舀了勺汤喝,喝完咋咋嘴才说:“嘿,那不是开玩笑嘛。”
“那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真名呢?”
“你早请我喝馄饨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抽出纸巾擦擦嘴,又擦擦手,他伸出手去,笑得眯起一双眼,“你好,我姓夏,我叫夏未来,是这片的城管。”
项越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你好,我叫项越,无庶地产滨江生活区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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