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定自己和林壁堂是回不去往昔了,所以,他一定得走。
这样想着,久安便将步子迈得飞快,简直是一副想从扬州走到殷都的架势。
而留在原地的林壁堂,玉面朱唇都冷成了冰雕,恨不得呕出一口黑血来!
8、走马向北
淳宁七年八月初,连府的大门前是依依惜别的情境。
久安年纪轻,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连老爷便仔仔细细地挑选了几个年纪长的家人跟在他的身边,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他便在心底觉出了空落落。一直到现下看着准备上车的久安,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舍不得自家的四宝了。
心中这样想,但是嘴上又不肯多说些体己的话,一颗心惴惴地恨不得学起自家的夫人,而连夫人此刻不在门口,乃是躲在屋子里哭鼻子。
当然不在的还有容师父,这倒不是他也矫情,只是他提前几日因师门里的一些事前往肃州去了,只说办完了事就去殷都与久安会合。
久安望了望整装待发的车马,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爹和家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抿了抿唇,他做出了和连老爷一模一样的神色。
连老爷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上车,别耽搁了时辰。心中仍是舍不得,可是越舍不得就更得让他走,快刀斩乱麻,省得这般钝刀割肉似的折磨人。
久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跳上车。
车轮滚滚,落在地上是飞快的,落在人心是沉重的。
蝉鸣阵阵,天光正亮,今日是连老爷选的黄道吉日,久安在一个好时辰里离了家,几乎是一二刻的光景,他也离了扬州城。
扬州城门用青石磊得老高,在久安眼里几乎顶天立地。他掀开车帘不住地回头去看,心中曲曲折折地升起了惆怅和感伤。
而城头的那一枚明日,亮得仿若林壁堂的眼睛,简直要刺伤久安的目光。他缓缓地放下了车帘,呆呆地端坐在车中,良久他从一边的包袱里摸出一只有些旧的绣袋。
拉开绣袋的口子,他盯着里面鼓囊囊的物事看了起来,有明南玉环,有翡翠扇坠子,有鸡血石印章……东西很多,都是小玩意儿,不过都是好玩意儿,全是林壁堂给他的。当然还不止这些,因为林壁堂对他,总是慷慨而无私的。
可惜,都完了。
久安将绣袋的口子系好,然后再次掀开车帘,将绣袋扔了出去。
一炷香后,一辆疾行的马车被一声石破天惊的“停车”!给喝住了。
又过了一盏茶,久安将那个沾了污泥的绣袋重重地捏在了自己的手心,满脸的挫败与委屈,仿佛下一刻便要泫然欲泣。
马车几乎不停歇地行了一日,沿路也歇过几次,不长,天黑之前就赶到了扬州之上的一处小城,在城中食宿了一宿,隔日又是赶路。如此这般过了七八日,横竖是将路程走了大半,路经了那些个小城小郡,总算是到了能叫上名的大州——宣州。
宣州有直通殷都的大路,路宽又好走,也太平,只可惜是官道,寻常人走不得。不过凭着进都的文书,倒是可以歇在专供朝廷官吏住宿换马的驿站里。驿站比一般的客栈要好,同上好的客栈差不多,但住哪儿都没有住驿站体面。
于是乎,久安一行人脸上有光地趁着夜色住进了宣州的驿站里。
夜深之后,久安便出了房门,倚在栏上胡乱地四处看。
久安瞧着很像个能吟风颂月的弱质少爷,但早就被连老爷和容师父调教成了粗人一个,看不懂什么星辰风月,不过他是个和气的粗人,看不懂也不会骂娘,单只是静静地呆看而已。在别人眼里,倒是个融情融景的风流画面。
身后的房门一开,长喜挽着袖子热汗淋漓地冲久安喊:“小少爷,夜深了,赶紧洗洗睡吧,别热坏喽!”
长喜三十来岁,原先是跟着连老爷出门的。如今被指来护小少爷的驾,便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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