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云素来寡语,不喜多言,只叫师弟憋得辛苦。风云冰中二十年,俩人相对朝夕,从来心志矢一,默契极深。盖因师兄三月磕不出半个字,聂风每日只合与他说些闲事,俱是莽原寒凄关河宁定,说师兄你看,那只雪豹今早又咬死一窝兔子,亦或今日有云,天气甚好,晒得你我遍体暖意。每当其时,步惊云闻言抬头,瞟得一瞟,似有不屑,而后回眼,依旧掌抵聂风背心。
师弟只道他性情孤高,落落难合,不愿共语,心中更是有愧,想天地苦寒岁月冷凉,俩人蜷在一处,还半年无话,难免闷得叫人惊怕,于是说得更勤。也是日久积习,多年之后聂风尚且不明,风云为何累世成双,难以离弃。实则早在埋剑涯下,故纸堆里,传说一掰两断,云师兄一半,风师弟一半,全仗他聂风说尽。
彼时步惊云若能听心窃意,当下定然抱屈。不哭死神寡言少语,非是不能,实乃不愿。盖因闲来无事,听聂风嗑牙耳畔,真是乐极。也是雪峰绝顶之上,冰川百丈之下,他的师弟温静柔和,轻言慢语,絮絮说之,步惊云身后与他掌背相抵,敛息凝神,听凭聂风仔细话与,说日归石不语,月出霜雪明。
——师兄,我年少时候,心中最喜,不过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却不知天道无情,竟是今岁今夜,此身此地,了却我生平愿景。
而今两人对坐,也因事出离奇,辄待消化。彼此默默相看,师弟无话可说,师兄等他来说,是故哽了半天,聂风方待开口,门前已窜进人来。
入屋时候,小荆便觉今日诸事不宜。他也知步惊云为人孤意一注,难论亲疏,可满室寒气骤然拔群,还是叫他操持不住。他刚吞下半句步大哥,辄听耳畔死神不哭,低头开言道:“风师弟,你且说。”
小荆闻之胆寒,四顾之下,只见床上桌旁有人两只,其一昏迷半月魂魄不全,另一自坐抿茶望天独言,他心生惕惕,未有夺路而出,已勇武至极,只是勉强带笑问曰:“步大哥,你在和谁说话?”
步惊云吝啬半眼,说我师弟。小荆听了,一时面无人色,更转哀凄,只道步大哥为他师弟百般挂心,如今思念成疾,竟往疯魔里去,果然真汉子,好兄弟。
小荆心念如此,抱拳耿耿道:“步大哥,你不必太过忧心,雪楚姐姐和老族主一定会把步大哥的师弟救回来的。”步惊云听他言称如此,便知其中深有误会,然他江湖行事,淌刀踏血,随心而行,别人看法又何曾顾意。
步惊云剑乃绝世,人亦绝世。绝世之人亦有绝世知己。自十岁起,共他一生沉浮至今,唯聂风而已。两人总角互弃,到濡沫莫逆,初时相看两相厌,其后相看两相艳,终至不相得不能举翼,性命亦可倾,更妄论明明白白你我的心。
晓是得聂风如此,不哭死神怀珠抱玉,再看他人,浓淡繁简无一入眼,统统不过尔尔,遂愈是寡言,愈是懒于辩解。
是故此番步惊云心知小荆错认,也不分辨一言,敛衣起身道:“今日入山采药,风师弟你与我同去。”小荆在旁闻言,脚底一软,手肘砸在桌边,又疼且惊,脸色黄青,更转草绿。聂风见状心有不忍,伸手来扶,奈何肌理透掌而过,唯徒自着急。步惊云冷哂来望:“他是男儿,无需你来照拂。”聂风无奈,只说这位小兄弟于我有恩,云师兄勿再吓他。步惊云不语,聂风知他默许,转头便笑。眉素眸清,照天光自散,步惊云亦不由多望半眼。
只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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