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看着团在浴缸里头也不抬的田钺。
“……废物。”想骂的,还是要骂,就算根本没道理,或者这只是不情愿对一条“狗”态度良好的发泄,白未然照例用手帕遮挡着口鼻,太过漂亮太过完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冷漠,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表情纠结地伸过手去,草草抓开了田钺撑着挡着自己额头的指头,“算你命好,有人替你说情。笼子我会找人再给撤了,你要穿什么衣服,我也会叫人送来。只是,你不许离开地下室,项圈也不会给你摘掉。那上头的锁是指纹验证的,只有我能打开。在事情有了眉目之前,你都要乖乖当我的鬻犬。你呢……也最好给我牢牢记住了,在这儿,你的主子,是我白未然!”
展开谁是谁的主子这种话题,是白未然激怒田钺的最佳途径。
但绝望劲儿还没过去的男人,没有力气动粗。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真要动粗,很有可能会被白未然一把掐死,这不行,他的喉管,没有金属的门锁结实。
可口头的反驳和概念重申,终究还是要做的。
“谁也不是我的主子,我的主子是他妈我自己。”抬起眼,看向对方,田钺字斟句酌,虚弱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得清清楚楚,“我受的罪,是这些年来造的孽的报应,这份儿因果从我当初陷害欺负我的那个同学考试作弊就开始了。可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是肖雨泽,我跟他不一样!我没错到那个地步,所以我不会认命!你休想让我俯首帖耳顺着你!我跟你是平等的,非要从人性角度说,我比你还高尚点儿!起码我不会拿大活人当狗养!早晚我会逃走,不信你等着看,牢底坐穿的不是没有,单凭意志力从集中营里活下来的也不是没有,我就不信我熬不过你!”
田钺那份无力的愤怒,白未然能感受到。然而他没有办法将这种愤怒转化为自己心里的触动,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猿种就是不肯屈服,如果说起初他还觉得对方不识抬举,被他这个帝君豢养还不知感恩,那么一天下来,他与其说是明显意识到自己想要留住田钺真的没那么容易,不如说是这种非要把你留下非要让你顺从的征服欲已经正式疯狂燃烧起来了。
略作沉默,白未然史无前例地,慢慢侧坐在了浴缸边沿。
他微微歪着头,端详着田钺,就像在做观察日记的孩子那么认真,然后,他忍不住了似的笑出声来。
“你现在不是对错的问题,就算你什么错事也没做过,我也不会放你走,这一点我反复重申,希望你能明白。谁高尚,谁下作,都无所谓,狼种只靠权力说话,你要怪,就怪自己倒霉,非要往狼窝里掉吧。至于牢底坐穿也好,集中营里幸存也罢……”话说到这里,白未然连自己都惊讶地拿开了捂着鼻尖的手帕,他凑到田钺近前,指头轻描淡写,滑过项圈的黑色皮革,停留在金色的锁扣上,“那些,靠的从来也不是意志力,而是幸运,意志可以让人承受痛苦,但活到最后的,永远都只是走运罢了。”
留下那句话,丢下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应对言辞的田钺,白未然带着胜利的浅笑,站起身,离开了卫浴间。
笼子再度被锁上的声音响起来,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地下一层又只剩了田钺一个。他在里头怎样别扭,白未然没有管,离开了地下室,穿过大厅,上了二楼,他有点沉重地坐在小花厅的沙发里。
摸着扶手上繁复的巴洛克风格雕花,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神情难得一见的有几分焦躁。
他后悔了。
后悔刚才拿开手帕,后悔因此以最直接的方式闻到了田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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