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哲学相悖。按照他向我透露的人生计划,作为赫西将军的长子,他应该首先在军事上有所作为,而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其次,他应该按照所有的财产继承人一样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家庭,这一点他即将做到;最后,他才有余力经营一些有伤风化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一段涉及违法和乱、伦的友谊。
在无数次目睹他和玛戈嘴对嘴亲吻以后,我终于无法再压抑心中的妒火,在一个落雨的下午,在安静的藏书室里与他大吵一架。我的歇斯底里换来的是两个人的疏离,那几天我们的关系降至冰点,甚至整整一星期都不曾讲话。
可我低估了我对菲利的爱,这份爱伴随着青少年独有的冲动化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干柴烈火的交合。在另一个下午,我敲开了他卧室的门,并且直接对躺在床上休息的他发动攻击。当他把我压在身下并且尝试由某个部位进入我的身体时,我将指甲紧紧地嵌进他的手指中,一方面是出于生理上难捱的撕裂般的疼痛,另一方面好像这样就能让我们两个从头到脚彻底融为一体。
当一切结束后,我趴到他的身上大口地喘气,抚摸他白皙又精实的身体。我感到自己和他的友谊在这样的举动中一遍又一遍地升华,我想,他也一定这么觉得。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我亲吻他的胸口的时候,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我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去,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这位不速之客大概同样想不到自己会撞见什么,只把门打开瞧了一眼就重重地关上了,我看见的全部关于这个神秘人的内容只有她身上的女仆的服装和下楼梯时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这场意外让菲利面色惨白,而我也忧心忡忡。庄园里有几十位女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一个人仓皇而逃时发出的脚步声里辨别出她的身份。
更令我害怕的是,要是她把这件事告诉玛戈,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我不得不像私家侦探一样对玛戈的一举一动都加以关注,甚至因此推演出了她一周内的行程表。我和菲利独处的次数越来越少,疑神疑鬼的举止却越来越多,好像我们被整个世界的警察通缉似的,就连开膛手杰克也未必有这样的“荣幸”。
在我的生活由此变得一团糟之后,我惊恐地发现,玛戈也在暗中观察我。作为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她的行为与我相比显得浅显而幼稚。在我们三个相遇时,她开始长时间盯住我,关注我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次眨眼,仿佛她移开视线一秒,我就会亲吻她的未婚夫。
这样忍受了半个月之后,向往自由的我终于无法容忍生活在监视之下,更不用说这份互相的监视来自两个曾经亲密的血亲亲属。我把菲利叫来我的卧室,神情严肃地问他:“要是玛戈知道了我们的事,你会怎么做?”
在我的心里,我是多么希望他像一个英雄那样回答我,他会与我一起承担这份后果,或者他会勇敢地与我一同离开雷德格瑞夫庄园,前往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但我毕竟擅长狂想,真正回答我的只有摩擦火柴棒后点燃卷烟的声音。他沉默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才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在脑海里回味这句简短的话,它的声音,它的语调,它的音量都显示出它出自我的情人菲利克斯·赫西口中,但它又是那么的冰冷,像是南极亘古不化的冰川,将我的心狠狠戳出一个深深的洞,血流不止。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会回答‘别担心’之类的。”我坐在床上,失神地看向地面,“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我的身体已经好转了很多。”
“……”菲利起身坐到我身边,两只手轻轻搭上我的双肩,用讨好的、温和的语调慢悠悠地说,“艾尔,你听我说,你只有十七岁,很多事情都还不明白,而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所经历的、思考的都比你多太多。我是家中的长子,我肩上背负的是整个赫西家族的未来,我需要婚姻,需要家庭。假若我同你在一起,抛开入狱等厄运不说,我的继承权会被父亲剥夺,到那时候我们只能坐最便宜的蓝皮火车(①)搬到伦敦的柏孟塞区(②),一日三餐喝寡淡单调的土豆汤……”
“胡说!”我再一次火冒三丈地站起来指责他,“胡说!你这个懦夫!”
菲利抬起头,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双目圆睁的模样,他土耳其蓝的眼眸中蕴含着哀求、悲伤和懊恼。我起身欲走,却被他牢牢抓住手臂;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我挣扎着甩开他,摔门而出。在下楼梯之前,我还是往房门后面瞥了一眼,他那根抽了一半的卷烟在拉扯中掉到地上,就像此刻的他一样毫无生气。他将头埋在胸口,耀眼的金发也失去了活力,变得如同槁木死灰。
作者有话要说: ①蓝皮火车:英国最便宜的廉价火车。
②柏孟塞区:位于伦敦东南部,以肮脏的贫民窟闻名。
☆、Chapter5
我有理由相信,菲利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场劫数,我与他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每当我以为失望到了极点,可以解脱的时候,事情却又产生意料之外的转折。我越来越感到自己像这里的堂·吉诃德,不断挑战人生的苦难风车。
那天的争吵过后,我在晚上回到卧室,一眼就发现放置在桌上的一张便笺。
菲利的笔迹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上面写着:“请原谅我,艾尔。我在今天说的话有失偏颇,对你非常不公平。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在明天晚上9点来地精屋。爱你的菲利。”
彼时的我内心被愤懑填满,只想着与他一刀两断,于是在看完以后将这张便笺纸揉成一团,随意扔到一旁去。为了安抚我混乱而沉重的心绪,让我的脑袋中除了这件恼人的事以外还能塞进一些美好的、正面的东西,我决定走出房间,去花园里抽一支烟。走下楼梯的时候,我与庄园里的褐发、长有雀斑的女仆琳娜擦肩而过,她走到哪儿都攥紧手上那块抹布,好似其中涂了火漆一般。
“先生,我现在能打扫房间吗?”琳娜问道。她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撇了撇嘴,看上去有些不安,以至于开始不断摩擦手中的抹布。
“当然可以。”我随口答了一句,匆匆走下楼去。室外新鲜的空气使我的思想焕然一新,我像溺水者一般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纯净的氧气,下决心要将方才的烦恼一并抛却到脑后。于是我一面做深呼吸,一面在心中默念,“上帝作证,今后我将与菲利克斯·赫西断绝全部联系。”
但这份煞有介事的宣誓最终被我自己破坏了。在第二个早晨,对他的思念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中,并且侵占了我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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