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侬在旁边,见他们也不说话,气氛实在过于沉闷,她生性率真,便忍不住插言道:「许公子,你既然是读书人,难道不知读书人最重要的便是明理吗?你看百姓们都不愿复国,回到过去卖儿卖女的日子,你们又何必一定要为了所谓的忠义二字来和我们金辽作对呢?叫我说,这算什么忠义,不过是愚忠罢了。
哼,连我这小小奴婢还知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呢,你们竟不知道不成?何况我们皇上是最看重老百姓的,并不曾逼迫你们齐人随我们金辽风俗,也不许我们看轻齐人进而欺压。待到素公子成为金辽皇后,便如联姻一般,金辽大齐两家并作了一家人,就更相和睦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气氛一时沉闷下来,梓侬一番无心之语,终于引到了素衣即将为后这个敏感的话题上,一时间,素衣面红耳赤,在这老友面前,更觉羞愧无地,不由得垂下头去。
许锦华看了他半晌,忽然道:「若之,我们同朝为官,向来投契的很,我也一向引你为知己,我有句话要说出来,却又怕你说我看轻了你,若你不怪我,可肯听我一言?」
素衣苦笑道:「事到如今,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又有何妨,你有话但请讲来,我怎能怪你。」
许锦华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道:「若之,我觉得,若你和完颜绪确实有情的话,,便做他的皇后又能如何?」
素衣万没料到他竟说出这句话来,愕然抬头,只看着他,却听许锦华慌忙道:「若之,我说过,我不是看轻你,不将你当作七尺男儿看待。我只是说若你对完颜绪也有情意,哪怕只有一点儿,不是很讨厌他,做他的皇后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如这位姑娘所说,民为重,只要百姓们不受欺压,能过上太平日子,皇上皇后是谁又有什么打紧。唉,我若不是因为看明白了,我也不肯说这番话。
先前做皇帝的倒是我们大齐的真龙天子,结果怎么样?多少处鱼米之乡要靠卖儿女度日,更别提那贫瘠和常年受灾之地了,我听说连吃人肉之事都属平常了。现下这个皇帝虽是金辽人,却也当得上爱民如子四个字,抛开了亡国之恨不说,我倒服他的紧,若之,你的脾性我一向了解,眼下这个形势,就别再和自己过不去了,实在没有必要。说起来,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你效忠的齐君吗?」
素衣还未说话,梓侬先喜的拍手道:「这位公子话说的明白,到底是读书人,我就是知道这个道理,也没法劝的这样透彻。」说完转向素衣道:「公子,连你的好友尚且这样说,你心里该放一放了吧,别再这样整日里折磨自己了,你也说过,若非敌对立场,你和我们皇上到真可以做一生知己不是吗?」
素衣半天不语,良久方哼了一声道:「就算我有心拒绝,能由得我做主吗?故旧亲朋全都掌握在他手里,我哪有反对的余地。」说完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这春天将尽,立后大典……就要到了吧?」
大红的吉服,镶满明珠的华贵皇冠,各种各样温润洁白的玉带玉佩等东西堆了满满的一桌子,完颜绪看着这琳琅满目的新婚用品,心中着实高兴,素素,他朝思暮想的人儿,过了今夜,他便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是金辽开国以来第一个男皇后了。
「素素那里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他问梓留,却见心腹的爱婢笑开了脸道:「自然都齐全了,也是这么满满的一桌子呢,皇上就不要操心了。」
完颜绪也笑了,道:「朕也知道是白问,只是这心里实在兴奋,兴奋的都不知做什么好了,梓留,朕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这样,怎么说呢,虽然乐得慌,却有些紧张无措,你说朕自懂事起,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大事,虽说立后这事没经过,但总大不过登基迁都等事吧,偏偏那些朕都成竹在胸,从从容容的就过去了,这……这今晚……」
梓留见他在地上转着圈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孔上竟全是喜乐之容,更说个不停,不由笑着打断道:「皇上说的是,多少大事都经过了,怎么今儿这样沉不住气,公子明天就是你的皇后……」刚说到这儿,只见主子已经咧开了大大的一个笑容,不由摇了摇头,暗道:高兴成这个样儿,看来说什么也无用了。
就见完颜绪搓了搓手,忽然道:「梓留,你说素素现在在干什么呢?」
梓留笑了一笑,并没答话,心道:「在干什么?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在怨恨你,或许还会在不死心的想办法逃婚呢。」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来,眼见主子兴奋成这样,怎能说这样话扫他的兴,伤他的心呢。
完颜绪也不是一定要听她回答,眼睛像素衣所居的寝宫望去,只见也是一片灯火通明,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素素今夜也一定睡不着吧。」凝望良久,忽然回转身对梓留道:「走,陪朕到素素那里走一趟,朕想见他。」
梓留吓了一跳,暗道公子这时候保不定生多大的气呢,大王这里兴冲冲的过去,指望着拿他当出气筒吧,连忙劝道:「大王何必心急,明晚便是洞房花烛,大齐风俗,新婚前夜本不该见面的,且忍得这一时,有什么难熬的呢。」
完颜绪笑道:「朕又不是齐人,不讲这个规矩,不知为什么,朕想见他,就是等不及了。」说完也不待梓留服侍,竟自己随便披上一件外衣走了出去。梓留又是急又是好笑,忙也跟了出来。
却让梓留猜了个正着,素衣正看着那满屋子的衣服饰物不高兴,这边梓侬还软硬兼施的逼他熟记明日行礼时的规矩步骤。这软的自然是千哄万求的,至于硬的,便是拿素衣那唯一的致命弱点开刀了。因此他虽不耐烦,却也认真看着,生怕明日自己真闹了笑话,伤了完颜绪的面子,他就会拿「牢里」的那些亲人朋友问罪。
此时小太子完颜朔也在这里,素衣也无心赶他,好在这回他倒收敛了一向的毒舌,半句话也不说。其实就是说了,素衣也没有精神和他置气了。忽见完颜绪在梓留的陪同下施施然前来,梓侬忙上前迎接拜见,一边笑道:「奴婢刚才还想着到底是大王,竟能沉的住气,谁知却又来了。」她们四个从小伺候着完颜绪长大,故此彼此间倒没别的主仆那样森严的等级关系。
完颜绪见完颜朔也在这里,也笑道:「你跑来干什么?今日也乖巧,在院子里竟没听到声音,倒是难得。」
完颜朔嘻嘻笑了一笑道:「父王,我正在想,我若拿出他学规矩一半的精神,大概太傅也不至于换过一个又一个了,听说上任太傅还被我气得吐了血,让你浪费赏了好多的补品呢。」
完颜绪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朕还不知道你,若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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