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王翊站在雁门城楼的最前沿,远远眺望着那战场唯一的中心──自己的小徒弟,既是宽慰又是欣喜。
而同样站在他身边的冯子芝却是松了一口气。贾敛在战场上搏杀,而自己却只能站在远处瞧着,这感觉真的让人难受。
漫天飞雪,他独独一身猩红盔甲策马而立,那条张扬的雉尾安份的落在脑后,额间沾了些细雪,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似是远远望向站在城楼的自己。
冯子芝的心脏不争气地扑通了一下,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情绪和脸上的温度,垂下眼帘,不敢再看。
只是,一旁的王翊留意到他眉眼间依稀残留的欢喜之色,不禁在心里轻叹。
周文帝满眼欣慰地凝视着那头顶雉尾的少年将军。
时间总在人不为意的时候逝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八年了。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把这小男孩由爱吃糖葫芦的熊孩子宠成能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了。
八年时间足以让他对这小男孩由虚情假意变成真心实意。
八年…他还会有下一个八年吗?
想到这里,周文帝不禁有点哀伤。
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来稀。
他今年已经五十有四,未来的日子也不多了。
周文帝有点说不出的唏嘘。
想起太子这次监国还不错,尚算贤明,也许回朝后,他也该放手下了。该做的他也做了,只管看下一代能把这大周朝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末将贾敛参见皇上。」被鲜血染红也难以遮掩出色的姿容和通身的英武。
只是,贾敛的神色复杂得很。从城门走到周文帝处,不过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他却走得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慢。
不等贾敛行礼,周文帝就已经扶着他。
周文帝第一句说话就是:「你这皮猴子非要让朕担心你吗?战场之上,流矢无眼,你连头盔都不带,有个万一怎么办?伤势可严重?戴权!还不快命徐院使立即请来替敛儿治伤!」刚才在城楼上真的看得他胆战心惊。幸亏这皮猴子是冲了进匈奴人的阵形里面,那些匈奴人怕会误伤自己人,投鼠忌器之下不敢轻易放箭。要不然看着这条招摇的翎尾,简直是一射一个准!
「…三爷……」面对周文帝关切担忧的神色,贾敛两眼一热,膝盖一屈,重重的跪在地上。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寒凉,你身上有伤,快跟朕去躺着。」周文帝莞尔一笑,只以为贾敛是感动过头。
「三爷,敛儿…敛儿对不住你!」贾敛满腔愧疚、悔恨的低下头,不敢看向周文帝,一连串泪水从他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这几天日夜赶路的时候,他的脑袋总是会不其然的想到要是他当日没有带人追赶高阿朵,那么牛金是不是就不会被董木合麾下射雕者的毒箭所伤,身受剧痛之下逝去。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你这次打了好一场胜仗,替朕出了一口气,又怎会对不住朕呢!对了!牛金呢?刚才朕只顾得上看着你四处冲杀的英姿,也没空留意那老混账。那老混账该不会是又去偷酒喝吧!?真的是…都是五十多的人了,总是这么的胡闹!戴权,你让人快去郡守府的酒窖找那老混账来!朕这次定要好生的罚……」周文帝不见牛金那黑炭大块头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的各种炫耀战功,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三爷!牛伯伯…牛伯伯死了!」听着周文帝仍然蒙在鼓里的话,贾敛哽噎道。
「你…你这孩子真的是……」周文帝一愣,哭笑不得的斥道:「你牛伯伯虽然为老不…经常欺负你,但一向与你亲善,你不可因而造谣抵违他。可是这几天那老混账把你欺负得很了?朕这就替你责罚他。」牛金自恃辈份高、武艺高,经常吊打贾敛和牛继宗、有好东西就厚脸皮的拿走一半等事,周文帝也有所耳闻甚至亲眼所见。但牛金这厮从小就是这个模样,而且有什么好东西也识趣的上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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