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打开的时候,祝宏觉得这可能是他至今为止一生中最长的一次等待了。他抬头看过去,目光穿过身着手术衣的一群人,就看到了安静站在最后,表情平静的沙河。
沙河走出来,先是冲送他来医院的一干人笑笑表示感谢,又与一直带着他的总技师寒暄了两句,便看向祝宏。祝宏不肯与他对视,目光落在沙河缠着厚厚绷带、毫无力气地垂着的左手上,又灼伤了似的立刻避开了。
那个闯祸的学徒工从见到沙河出来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抽噎着道歉。沙河摇摇头,回应道:“没事儿,接上了,以后不碍事的。”
祝宏的满腹怨愤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飙到极限。他狠狠地剜了沙河一眼,一言不发,起身就往外走。
沙河犹豫了一下,很快选择跟了上去。他送医及时,但创面失血量还是不小的,现下仍然有些头晕,并不能走得很快,一会儿工夫就找不见祝宏了,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见身边有车不耐烦地按喇叭。
是祝宏的捷达。
等沙河坐上副驾驶座,祝宏就一踩油门往家去,表情绷得死死的,硬撑着不去看旁边的人,直等到地儿熄了火,才偷瞧了一眼。
沙河做的是臂丛麻醉,按说不会困,这样一场折腾下来却难免累了,此刻正仰在座椅靠背上闭眼小憩,眉峰微微蹙着,显然左手还有些不适。
祝宏不想吵他,趴在方向盘上侧头望着沙河受伤的左手,心里疼得厉害,恨不得能代而受之,不知不觉地就呼吸急促起来,直到感受到面颊上的凉意,才知道自己已经流下泪了。
沙河本也只是假寐,听到这边的动静便醒了过来,边探身用右手抹去了祝宏的眼泪,边温声劝道:“我没事儿,别哭了,啊。”
祝宏一言不发,反身就抱上沙河的腰,小心翼翼地避开左肩靠在他胸膛上,半晌,忽然开口:“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办厂子。”语气中透着一种不祥的严厉,仿佛沙河应和一句,他就当真要去将这自己一年以来的心血关张。
沙河摇了摇头,无奈道:“说什么呢。”
他把祝宏推开一些,低头去亲吻祝宏湿漉漉的眼睫。
祝宏哑着嗓子,声音都在抖:“你千万别再这么干了,我受不了的,我受不了的。”
沙河模糊地应了一声,揽着祝宏的背脊温柔安抚。祝宏的表现让他对这原本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行为也感到了后怕。
幸好,幸好他们并未因为如此愚蠢的理由而错过。
十六
沙河养伤期间,祝宏把工作能免则免,不能免就带回家做,每天除了接送沙河去医院打消炎针之外,绝对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黏糊劲儿叫来探病的祝三全都看不过眼了。
祝三全回去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一个电话打过来,问祝宏:“沙河就左手受伤,别的都不碍着,你非得上赶着回家当老妈子作甚?”
祝宏心不在焉地靠在沙河肩膀上讲电话:“看他一个人在家我心疼。”
这句话实在是耐人寻思,祝三全琢磨了一会儿,楞没敢问清楚,啪地就挂了电话。
沙河在旁边被迫听了全程,到祝宏讲那句“心疼”的时候便不自在起来,拧着眉低声劝道:“三全叔说得没错,你总在家也确实不像话。”
祝宏不管,翻身在他脸上啾了一口,志得意满地笑:“像话不像话随它去,你比较重要。”
沙河知道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却忽然不想继续辩驳了。他仰着脸看跨坐在他大腿上的祝宏,抿了抿嘴唇,不知不觉就有些脸红。
气氛正好,祝宏干脆地把人推倒在沙发靠背上,抵着沙河的胸膛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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