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她追出两步,朱南羡已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殿中太暖和,沈青樾倚柱坐在廊下,拾了根枯枝,满是随意地撩动着满地雪碴子。
梳香方才已来回过话了,那些猫之所以伤人,是因为有人为它们灌了疯药,这疯药药性太猛,吃过以后,眼下都已奄奄一息了。
沈奚又将心中的头绪理了一遍。
今夜的事,大致可分为两桩——
其一是老猫与疯猫的死。这事面儿上看不算大事,但其流言却与昔日宫前殿璃美人之死一脉相承,此事若当真与宫前殿的案子相关,那么当中因果牵扯复杂,只得暂搁在一旁。
其二便是三殿下轻薄戚绫的事了。这事在面儿上看也不复杂,朱稽佑本就是好色之徒,美色当前见色心起也不怪。然而往细处想想,如今的朱稽佑已不是昔日的藩王了,他目下性命难保,今日废这么大功夫讨景元帝欢心,不就是为了让其父皇佑自己一命?
既如此,他何必要在这个关头招惹戚家?这不等同于找死吗?
所以此事看似合理,事实上一定不是朱稽佑本意为之。
登闻鼓一案后,朱稽佑剥权削藩,等同一招废棋。那么又会是谁,要利用这一招废棋来做甚么事呢?
沈奚心中有一个念头渐渐升起——既是废棋,那么这事的重点一定不在朱稽佑身上,后头一定还有事发生,对,说不定就是一招声东击西!
沈奚想到这里,蓦地站起身。可他还没往琼花苑走,就见朱悯达也回东宫了。他一边与身旁的羽林卫交代了两句,看到了沈青樾,顿时寒声道:“方才命人到处找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沈奚心中觉得不妙。
这才亥时,往年的小年夜都闹到子时末才散,朱悯达身为太子,这么早回东宫,一定是出事了。
他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端出一副笑嘻嘻的神色:“姐夫这个时辰回来,是哪个不体己的惹您动了气,叫您看着吃不下宴了?”
朱悯达懒得看他摆花架子,抛下一句:“你跟本宫进来。”得到殿中,他才又道:“柳昀受伤了,筵席提前散了。”
仿佛有人将巨石抛于河中,沈奚已微漾的心中终于掀起波澜。
他问:“是柳昀?”
不是“柳昀”,而是“是柳昀”。
然而朱悯达却没注意这一字之差,只道:“登闻鼓一案后,老三气不过,觉得苏时雨毁了他,今日在那群持剑公子里安排了一个刺客,原是要去杀苏时雨,刚好柳昀在边上,帮忙拦了一拦,就伤着自己了。”
沈奚笑了一声:“哦,三殿下今日可真闲,这头有功夫调戏戚四小姐,那处还有闲心安排刺客,他是真不要命了?”
朱悯达道:“刺客当场就抓了,确实是常年养在老三府上的一名持剑公子不假。”他顿了顿,问:“你在怀疑甚么?”
沈奚脸上还挂着笑,眼底却寒意毕现:“那柳昀呢?甚么事这么巧,竟要劳动他左都御史大人出来挡刀子?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朱悯达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奚,直觉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了,默了一下才道:“他似乎是病了,今日自开宴后,脸色一直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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