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着她提着红缨枪便闯来谨身殿。
可现在,她站在朱昱深眼前了,又感到一丝无措。
他阖目半卧的样子这么静,分明就是痴了。
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纷乱的思绪反倒令心神镇定下来,轻声唤了句:“四哥。”然后盼着他如以往一般听不见,不要应。
然而,片刻后,沈筠却听到一声轻叹。
半卧在榻上的朱昱深缓缓睁开眼,回了一句:“三妹。”
红缨枪“铛”一声坠在地上,朱穗拂地,扫出一片凉意。
她似乎仍难以置信,看了一眼搁在御案上治痴症的药汤,怔然道:“你……不是痴了么?”
又觉得不对,再问:“何时好的?”
再一想,仍是错的,于是问:“是不是……早就好了,因为、因为怕十三削藩,所以——”
“我骗了你。”朱昱深看沈筠这副样子,沉默地打断,“对不住。”
饶是心里已有揣测,事实摆在眼前,才发现难以承受,以至于还在拼命帮他找借口。
沈筠整个人都乱了。
她茫然又不解地看着朱昱深:“不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骗我?我又不会害你,你怕削藩,我与十三一起长大,我去与他说。或者大不了不当这个王爷,我陪你,带着瑄儿与瑾儿,一起去北凉,去达丹,或者南下去安南?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痴症好了不与我说?”
“我没有患过痴症。”半晌,朱昱深应道,又顿了顿,“三妹,我赌不起,你是沈家人。”
沈筠愣道:“你当初娶我,不早就知道我是沈家三妹吗?”
这问一出,她又反应过来。
赌不起?
他赌不起什么?或者说,他要赌什么?
“沈家人是什么意思?”沈筠问,“你是想说,我是东宫的人?”
“你与青樾自小和十三一起长大,朱悯达与沈婧待你们如父如母,沈家一直拥立东宫,我既决定争位,有时候行事,自是不便让你知晓。”
“可你一直知道沈府是拥立东宫的不是吗?!你娶我是景元十七年,那时我阿姐早就嫁了故太子,小奚也已入仕,我随你去北平前,阿姐,姐夫,小奚,十三,还一起来送我们,那时我们——”
一想到沈婧,沈筠心头蓦地一寒。
当初沈婧身陨昭觉寺,沈奚有回悲痛至极,与沈筠说,害阿姐的人,除了朱沢微外,应该还有其他人。
当时沈筠以为他口中的“其他人”不外乎朱沢微一党,而今想来,若只是朱沢微一党的臣子,凭着沈奚的手腕,大可以想法子料理了,何必与她言说?
“不对,你是从何时决定争位的?夺位不是小事,朱沢微汲汲营营十数年都败了,你为何能坐上这个位子?”
“我阿姐与姐夫……惨死昭觉寺,与你,有没有干系?”
朱昱深下了龙榻,看了眼地上的红缨枪,负手沉默地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有。”
沈筠跌退数步,一下撞在殿门上,发出“砰”一声巨响,可饶是倚着门,整个人亦不住地发颤,腿脚没了力气,站不稳,几回要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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