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颐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看着管平波吃了糍粑,又夹了几块鱼,在火边细细挑了刺,打发管平波吃下。停了手,依旧慌张,拿出缝纫机做起尿布来。
管平波躺在床上笑道:“你怎地比我还慌?”
紫鹃笑道:“回老爷话,家里有人要生产,太太总是慌的!”
陆观颐没笑,她的手有些发颤,低声道:“杨红的阿爸早不来晚不来,此刻上门,恐有缘故。”
管平波淡淡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土匪有谋算,我们也只得应对。”手抚上肚子,感受着腹中因子宫收缩产生的阵痛,深吸一口气,道:“紫鹃,出去告诉谭元洲,今夜一级戒备。”
不一时,谭元洲走到厅中,隔着帘子道:“你不肯请稳婆,有把握么?”
“没有。”管平波平静的回答,“我还是那句话,我若有个三长两短,老虎营就托付给你了。”
谭元洲忍不住掀开帘子,对上管平波的眼:“我指挥不了老虎营。”
管平波道:“能与诸位兄弟姐妹同生同死,也算不枉此生。‘’
谭元洲明知管平波是激将,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看着那双清澈的眼,对窦宏朗的恨意疯狂的生长。那种货色,怎么配得上杀伐决断的管营长!又想此刻,老虎营分明占尽优势,却因管平波要生窦宏朗的种,被人死死盯住。若无此劫,土匪岂敢如此嚣张?
而窦家更是无情。从炎炎夏日等到风雪寒冬,他们竟真的再没派人来看过一眼。他谭元洲不过是窦家走狗,死不足惜。可管平波分明是正经的窦家人,丢的如此干脆,不愧是一代豪杰。
阵痛开始加重,管平波的表情出现了轻微的变化。谭元洲看着管平波高高隆起的肚子,有些话梗在喉咙里,想说,不敢说。妇人生育,他该退出屋内,可他的脚似在门口生根发芽,不能挪动。
儿奔生,娘奔死。妇人生育的一道关卡,就似天劫。能否活命,全看阎王的心情。谭元洲的心里充满着恐惧,即便强悍如管平波,他依旧恐惧。今夜之后……还能否见到活着的她?而不是一具躺在血泊里的尸体?
终究,理智占据了上风。谭元洲退出屋内,立于厅中,沉默的隔着帘子作陪。他知道管平波无需他的陪伴,亦知自己没有资格陪伴。有些颓然的望着屋顶,平波,数次历经生死,你有没有过一丝……离开窦家的念头?
夜幕渐渐低垂,谷中的山风如厉鬼般的吼叫。管平波的痛感开始明显。老虎营进入了最高戒备,厨房整夜熬着姜汤,供巡逻之人饮用。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月亮,老虎营的火把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在浓雾里。冻雨拍打在油衣上,寒冷从皮肤直渗入了骨髓深处。不安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这一关,他们能熬过去么?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令人窒息的漫漫长夜,在霞光中消退。管平波开到八指,剧痛从小腹蔓延到每一个细胞。没有医生、没有护士、没有稳婆。守在她身边的,是两个不曾生育过、经验严重不足的年轻女人。她必须靠着亘古以来的本能,独自生下胎儿。她甚至不知什么时候用力。痛疼干扰着思绪,管平波抓着栏杆的手指泛白。第一次哀求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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