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我床头的那只草蚂蚱都还没有枯萎,若要说有什么特别,大概就是比往常的冬天还要冷。
我出门来,哈着气在院中等他,可是等到院里的雪化成了冰,他还是没有出来。
心里突然一空,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心头直跳,一时间竟觉得呼吸困难,我冲到桥前想要爬过去,然而桥上结满了冰,无论如何也不能过去。
开玩笑,我是妖怪啊,这么条滑滑梯怎么可能爬不上去。
我变出爪子,指尖扣入石面,碎冰划破了我柔软的掌心,血液顺着冰面而下,很快冻成红色的冰晶。
我冲进他的屋子,屋内冷寂,跟外面一样冷。他躺在床上,一手攥着什么东西放在心口,眉头微蹙,似是攥着一生的遗憾。
我看到那东西,露出的一角反射着光,穿着一条线。
一切都来得太快,不到下午,就有一大批人涌进他的院中,我被隔离在外,看着他被人抬走,看着那座小屋彻底冷寂下来,我抱着臂呆呆地坐在院里,有些恍惚,奇怪,为什么我不觉得悲伤。
哦对,我忘了,他的葬礼我已见过无数次了。
我就在门口坐了三日,第三日下午,有个女人来的了我的屋前,是他的女儿,只是为何不见她戴孝?
她走到我面前,看到我时眨了眨眼,似是有些困惑,但很快便得体地对我微笑:“老人家您好,我是苏教授的助理,方便进去坐坐吗?”
我活动了下僵硬四肢,点头道:“好,好。”
我把她引进门坐下,旋即脑中抓住了什么,后知后觉道:“助理吗?我以为你是他的女儿…”
她微笑:“苏教授献身于事业,孑然一身,并未娶妻。”
我的心像是被把小锤子敲了一下,有点闷闷的痛,眉毛皱起来,为什么不娶呢,白白浪费了棵好白菜。
“老人家,您是不是不舒服?”她关切地问我。
“没事没事。”
她观察了我一下,见我真的没事后放下心来,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皮盒子,双手拿着递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
“这是教授让我给您的。”她终于露出个难过的表情,但很快又换上微笑:“抱歉,失态了。教授他…被查出来癌症后,就计划着要来这里度过最后一段日子,还不要我们陪着,最后交代我把这个交给您,我想您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她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坐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了下来,我摸索着起身开灯,路过镜子时,看到了里面的自己,头发一半黑一半白,左眼的皱纹快垂到了脸颊,而右眼肌肤平坦光滑。
啊,那天进屋时太着急,没变到位。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镜中已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我是妖,几十年下来,我早已能恢复最初的面貌。
我摩挲着手中的铁皮盒,轻轻地打开了盒盖,待看清盒内,一瞬间呼吸一窒。
最上面的,是无数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或站或坐,或喜或怒,各色各样,唯一不变的是,照片上的人都是我。
我笑了笑,老套的爱情故事情节吗?可还没笑完,心脏却忽地一揪,一种酸胀而又苦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照片下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我一页页翻开来,上面用隽逸的笔迹记录着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到她,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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