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婵看得心惊又心酸,惊的是对方的身体情况是真的很差,就连她一个外行人都能看出不好来,酸的是对方再也不是那个能够抓着她给她挽发髻的人了,这个慈祥的老人就像一棵看着苍翠峥嵘的松柏,矗立在悬崖峭壁上,明面上生机勃勃,实则根部的土壤在雨水的冲刷下有如指缝里的沙,一点一点的流走,直到什么都不剩了,再直直跌落。
村子里的大夫一早就过来看过了,观其脸色瞧了舌苔又翻看了眼睑,却也是摇头开了几副温养的方子,其余的却也不多说,而是让杨家人先行备好后事,他也是无能为力了。走的时候只要了药钱,看病的钱却是一分也没拿,都是同村的人,他也知道杨兰家的难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大夫叫杨朗,是东市里一家药铺的坐堂,也算是有些名气,年纪大了就不再在药铺当值了,而是回杨家村颐养天年。然而他虽然退休了,平日却也不得闲,时常背着个草药囊去村里的人家帮人看病,经常都是象征性的收一点钱,也因此得了个善人的称号。
杨朗的医术或许不是最佳的,但基本上代表了整个唐朝的医疗水平,如果他救不了的,换了其他大夫也一样,而医术更为精通名气更大的要么被官府请走,当了李二的医疗队御医,吃公家粮;要么进了太医署收徒弟,成了福利更有保障社会地位更高的医学系老师。这些人大多都不接私活,一旦接私活的话,收的医药费能让富贵人家也倾家荡产,这样的人,杨家显然是请不起的。
所以杨秦氏的病,从各方面来说,是没得治了。
如果当初她发热的时候能够引起重视,请大夫来看病问诊,喝一两副退热的药,说不定还能多活上两年,而不是小病拖成大病,进而引发身体进一步恶化和衰竭。然而可惜的是没有如果,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可买。
杨兰家的屋子里,杨老爷子在房角独自站了良久,随后一句话也没说抹了把脸出门。他要去找木匠订张床榻,地面那么凉,总不能让这个陪伴了他一生的人临死前还要受那份罪。
床榻并不像后世那么花俏,这时候的榻还只是一张扁扁矮矮的架空方形台子,做起来也快,只是马上要却没有。
杨老爷子去的时候木匠刚从山上拉下来两棵合抱粗的桦木,去头去尾再砍掉分枝收拾得十分干净,木匠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两块整木,估摸着能做什么几件大料,剩下的边角能掏出什么零碎小巧的东西。
“勇郎。”杨老爷子喊他,沙哑的声音吓了在院子的木匠一跳。木匠叫杨勇,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家里只有一个老爹,他家之前穷,拖了好几年还没讨上媳妇。杨勇的手艺是十七岁的时候从他的大伯那里学来的,他人细心又学了好几年,是以做活十分精细,特别是上头的雕花雕得栩栩如生,村里村外的都爱来他这儿打家具,渐渐的也有了名气,也攒下了些银钱,最近上他家提亲的媒婆能把门槛踏破,却都被杨勇拒绝了。
他家虽然和杨兰家没什么来往,但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他看见杨老爷子还十分热情的招呼道:“原来是成阿翁,快!快进来坐!”
杨老爷子道:“不了,我是来让你打个木榻的,还有……打口棺材的。”
杨勇吃了一惊,把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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